乞丐来了，很年轻，穿着虽然不能说是衣冠楚楚，但挎了个包，质地还不错，面对叔伯姨娘打躬作揖，点头哈腰。这个世界不拒绝这类人的存在，很多人愿布施自己的同情，但不知为何见到这类手脚健全、四肢灵活的人，同情立刻渗透到别处去了。夜风中，我注意到那个乞丐继续打躬作揖，点头哈腰。他腰不痛吗？嘴巴不酸吗？耐心会如此之好。

    有点冷了，风中有吉他声，寻声望去，两个年轻的歌手正在唱大家熟悉的歌，自弹自唱，歌声饱含生活的坎坷，但听不出无奈，只有踢翻坎坷向前进的自信和豪迈，不久他们也来到我们桌前递过点歌单，问我们点歌吗？望着他们，疲惫的眼中没有乞求，站直了，没弯腰，同桌的朋友说：不要。他们没有说什么，收起点歌单说声“打扰了”，继续寻找下一个想听歌的人，他们的脚步很沉稳。夜风中又飘来了两个歌手略含沙哑的嗓音，今夜不知是第几次听这熟悉的旋律。歌声渐行渐远，但一直在耳里回荡。

    乞丐又回来了，莫非他忘记了他曾经来此要过了？朋友用尖酸的语言挖苦他，但那奴才式的笑仍然挂着，仍然没有要到一分钱。那番尖刻的话，如果朋友拿来骂那两位歌手，我肯定会反驳他；换了乞丐，我则选择沉默。

    乞丐也远去了，匍匐着；歌手也远去了，站直了，步履矫健。他们都有年轻健康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