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文学》第五期发《村庄念想》!感谢史老师!史老师是中国作协会员、著名散文家、资深编审、中国散文学会理事,是文学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前不久他因公务来昆,本来想陪他好好聊聊,趁机向他请教写作之道,无奈那段时间工作太忙,不容抽暇。史老师曾有心为我的散文集《草从对岸来》作序,而且亲自致信于我,但由于他的老父亲生病,终未能如愿,但是他和著名诗散文作家淡墨(陈朝慧)老师联合郑重推荐了我的文集,这在我文集的腰条上有显示,在此深表谢意!

图为我(左一)与史小溪老师(中)及永飞老弟(知名白族青年诗人)在南诏香居就餐后的合影。
2010年第5期《延安文学》目录
新小说
不在服务区/成方/4
枪声/成方/11
城外广场/宋长江/17
鬼话连篇/广雨辰/25
飞入城市/陆军/30
我的父老乡亲/庞文梓/38
鸽子找妈妈/单振国/52
老朱/喜唐/62
迷茫的山岗/张中信/65
小小说茶馆/邓洪卫
墨中白
陈勇
张世普
/75
西部散文
大昆仑上的经幡/祁建青/82
庄稼
我的生命情结/王鹏翔/86
塔克拉玛干南道/孤岛/91
甲寅长街宴/柏桦/96
放歌草原/胡宗统/101
雄睨北方/李玉胜/104
湮没在岁月深处的村庄/崔子美/106
藤/萧红涛/110
父亲的花园/赵翠侠/114
行走在大漠边缘/荒原/116
嘉峪关掠影/许实/118
红色记忆
牺牲在陕北的中央红军
团以上干部/魏建国姜永明/121
西北著名英烈列传/赵通儒/138
三五九旅四支队打盐歌/侯占元/14
人文陕北
陕北赋/朱贵泉/150
窗花剪纸/艾青/151
窑洞礼赞/张国全/154
绥德的石雕艺术/郭平/157
今日写作
那些飞翔的鸟儿/李汀/160
花开彼岸/蓟荣孝/164
在城市乡居/杨雪/167
神域西藏/盖湘涛/170
初恋及其它/扎西才让/175
诗读本
唐朝:一块胎记或者一朵花/牧子/179
绿洲地带/胡杨/181
在江边/鸽子/183
甘南诗抄/阿垅/186
爱的旋律/王宜振/188
华山
我的父亲/鲁曦/190
爱羽纷飞/何永飞/192
大地是母亲的眼泪/旱子/194
乡音/杨康/195
传统的拆解/袁勇/197
陕北80后诗选/肖志远
娟子
青柳
马慧聪
漠风
破破/198
企鹅岛思想文化随笔
乌斯河上漂流的魂灵/言子/202
爱和情的另一种梦幻:
狼爱上羊/尚建荣/206
向南的河流/黄国钦/209
睡美人的眼泪/余继聪/216
敬仰滕王阁/张宝泉/219
村庄念想/吴安臣/222
广元的米凉面/刘兴华/224
石桥
纯净鲜艳的风情/杨建华/226
高山先生/曹剑川/230
北方评论
散文的诗
诗的散文/张运贵/233
黄朴的思想崇尚和文学崇尚/李国平/239
本期美术作品:牛东伟 |
我时常想,我应该是一个悲观主义者,特别是面对村庄变化的时候,我总是在追寻,总是在回望,试图找回些什么,然而这根本就是徒劳的,旧时影像依然像洇了水的墨迹,模糊不清了。这些旧时影像似乎有些根深蒂固。
村西是一片坟地,长着高大的树木,但是等我前不久回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树木被伐掉了,那里已经变成了工业园区。我们的祖先被工业园区占领了他们的方寸之地,村民们为出卖祖先的方寸之地获得了一些回报。我们的祖先似乎很久以来,一直就在村西的山岗上望着村子里的炊烟升起乃至消失,但现在他们望不着了,因为他们被迁往了更远的山里,他们的魂灵被搬来搬去。我想如果这些先人们有知,定会伤感不已,生者和死者的距离原先很近,就那么几步之遥,可现在遥不可及。
记得小的时候大人们常会告诫我们,别在晚上乱跑。村西那片坟场上,很多鬼在那跳舞,小心被鬼捉去,那时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而现在那些所谓的鬼魂似乎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是水泥厂、预制板厂等厂子的彻夜不熄的灯光,听到的是噪杂的声音,先人们再也无法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来一场狂欢了,生者的活力无论如何是胜过死者的。这让我想到了马叙的那篇散文《高速公路切割村路与田地》,在那篇文章里马叙说,高速公路隔断了村庄和田地,割断了人们的视线。这究竟是时代的进步还是对村庄无情的戕害,面对强大的时代讨论这些似乎毫无意义。
妹夫经营了一个空心砖厂,为什么建这样一个厂,他说马上修铁路了,修铁路会建很多的简易房,简易房需要空心砖,于是妹夫借着这次机会赚了几万块钱,但修铁路也将占掉部分田地,而我们家的田地刚好要被占。妹夫是一个农民,农民有农民的算计。他算了一笔账,修路占掉的地,政府会补助一点钱,但是这点钱和土地的试用期限相比,称得上杯水车薪!假如说他还可以种三十年的地,那么每年从土地上就算只收入3000元,三十年就是90000元,而政府是不会这么算账的,他们喜欢大砍大伐,只给20000元,反正就是占了,这是政府行为,你爱要不要。一条铁路把坐车人的希望延伸到远方,而把土地拥有者的希望踩踏在脚下,所以妹夫说得开个砖厂。尽管那时我也很拮据,但还是支持了他一部分钱。土地没了,农民的命脉所在也就没了,我支持他干,总得为自己寻找一些活路。当村民们期待乘上火车去远方潇洒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这一切会让他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像妹夫一样的农民在村子里还有很多。你不能否认他们的确很聪明,甚至充满了商人的狡黠。
越来越多的人离开村庄到远方寻找和播种梦想,土地荒废了许多,很多村人把田地包给了那些山里的人,于是在农忙的季节,总能看到许多操着外地口音的人耕耘在这片土地上。村里的人留守者多为老人和孩子。所以当你走进一座村庄,你会发现村庄安静多了,它甚至比不上我儿时的村庄那般喧闹,儿时的清晨,村庄被鸡鸣唤醒,炊烟升起,香气飘出,接着放牛的鞭哨响起,整个村庄立刻从夜晚的静寂里脱胎换骨般生动起来,而现在偌大的村庄几乎见不到炊烟的影子了,很多人家里不再烧柴,而是选择了液化灶或者电磁炉,氤氲在村里那股子暖和与香味似乎已经游离开去。走在村里很多老人已经不认识我,他们浑浊的眼里已经没有我的存在,上前去打招呼,我要对着老人的耳朵解释上半天,说我是某某,报上父母的姓名,他们才茫然地点点头。说,“哦,记起了,怎么好多年不见了,你看都长胡子了!”你会为这回答感到一股油然的凉意。失去父母的介绍,我们之间已无过渡地带,中间隔着一代人的距离。我已经沦落成一个外乡人,独在异乡为异客,而我在故乡却是他们眼里的异客。
牛羊大多进了屠宰场,小孩子也不再到山上放牧牛马或者捉蟋蟀斗蛐蛐,他们更热衷于讨论喜羊羊和灰太狼,我看着几个孩子为一个情节,在电视机前争得面红耳赤。孩子们也不再亲近山岭,虽然山岭近在眼前。小的时候,我和同龄人去山上背柴、拾菌子。拾到鸡枞我们会欢呼雀跃,因为一顿晚餐的质量又可以提高了。在那个大雨初歇的午后,我随口问那几个孩子,你们怎么不上山拾菌子?有个孩子说,叔叔,街上卖着很多嘛,谁还想上山拾什么菌子,我爹说了,想吃,街上买就是了。那些山上人背来卖,要多少都有!是啊,他们的父母说得一点没错,街上那些山民背来的山货,啥没有?但是他们唯一买不到就是亲近自然的乐趣,原本以为这些孩子不同于城里的孩子,他们还可以到山上体验到一些乐趣。想不到他们除了能呼吸到稍微新鲜的空气之外,别的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记得儿时的我们吆喝着牛马或者自家的猪跟着放牛的哑巴大叔,一路赶着往山上去,到山上吃黄刺果,找地石榴、米汤果,拿着辣椒斗蛐蛐玩,山野给我们带来了何等的乐趣!然而现在的山野却被孩子们遗忘了。出现在他们作文里的则是同质化的,没有生气和特色的山野。草已没有了清新,果实已无了香味,这样的村庄在我看来是那么苍白,因为孩子的眼里只有电视机或者电脑,活动在他们视野里的动物虽然生龙活虎,但那些都是虚幻的。
村里那座电影院已经很长时间不再放映什么电影了,以前人们挤破门看电影的时代已经彻底划上了句号。那里已变成了屠宰场。我去的时候,苍蝇占领了那,动物的毛皮挂在墙上,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屠刀上还有变黑的血渍,一个给人们欢乐的地方,无论如何你很难想象,怎么会变成这么冰冷的一个场所。
农民是属于土地的,土地亦属于村庄,当村民们荒芜了土地,遗弃了土地的时候,我不知道村庄还能留存多久。越来越多靠近城郊的土地则被房地产开发商看上,他们和政府一样摇唇鼓舌,以低廉的价格买走了土地,于是当楼房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时候,村民们搬进了商品房,而他们的身份却是尴尬的,既不是农民也不是市民,他们中许多人不断地游走在乡村和城市之间,纯朴的秉性离他们越来越远,“亚身份”,这个词突然就蹦进了我的脑海,村庄似乎也可称之为“亚村庄”了,因为没有土地的村庄是缺乏温情的,不再耕种的农民是值得怀疑的。
我曾经从这个村庄走出,然而我已经真正难以认识它,它作为村庄的真实性正在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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