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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窗前，与母亲对话！(散文)

                     肾事坎坷（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今年大部分时间是阴冷的，在寒冷的冬季和初春，我只能是隔了玻璃注视窗外。隔壁那栋楼前，是一排笔直的白杨树，已经高过六楼的屋顶。在蹒跚而来的春季里，我竟看见洁白的雪花在飘舞。那杨树枝杈，像冬天的雾凇一样，景色甚是迷人，我却有些心疼。自言自语叹息：这都四月天了，还不见树上有小苞长出，难不成被冻死了？何时才能发芽啊？我天天期盼着绿色的叶子快快长出来。因为，我最爱听---风吹杨树叶子发出的响声。

   终于，在不经意的一天：“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记得是大雨过后，照例是午后拉开窗户，竟是满眼的嫩绿扑面而来。玲珑小巧的杨树叶子，带着星星点点的宿雨，晶莹剔透，如翡翠般干净；似圆圆的耳环，争着抢着，变魔术一样挂满枝头。那杨树须子，还没有来得急飘絮，既不见了踪影。我侧耳倾听：有细细的、风吹叶子沙沙响声，如婴儿在吟唱。……这幼稚的绿，只是过了三五天，就全然换成了一片茂盛的墨绿，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也变成了大海般的哗哗涛声，一浪一浪有节奏地拍打起来。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只要听到这个声音，我就会想起我的母亲，仿佛母亲在和我交流！

   那年我很小，大约只有五岁。当时，家住在北京通县,我常随了母亲去通州看病。哥哥姐姐都去上学，父亲在外地工作，按家人的吩咐，是让我陪伴母亲的。也是五月的一天，陪母亲去通州拔牙。当然，只要路程远得不至于过夜，我们的交通工具就一定是双脚。因为我们为了填饱肚子，要节约每一分钱。去的路程走得很快，我没有打量路旁的景色，只记得到了医院，医生让一次拔三颗或者四颗牙，母亲说路很远，央求医生一次拔掉了十颗牙齿。

   在回家的路上，我和母亲走得还是那条路。一条狭窄的公路，公路两旁长着整齐的白杨树。我极其无聊地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路上偶尔见到公共汽车，那汽车是暗红色的。我想，也许只需要一角或者几分钱，就可以到家吧？我是那么羡慕汽车上的人！

   公路两旁，风吹杨树哗哗地响着。那声音听上去，很单调，很枯燥。杨树和公路伸向远方，我很奇怪，远方的树，为什么看上去越来越小？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母亲拔完牙不能讲话，我们相对无语，我感觉极其疲劳和饥渴。

   走到半路，看见路旁有施工人员装电线杆子，砍下一些硕大的杨树枝条。母亲捂着刚刚拔完牙齿的脸部，客气地问人家还要不要那树枝。当施工人员回答不要了，母亲脸上露出了惊喜。她决定，要把那些枝条带回家去做劈柴。我个子很小，感觉那几个树杈就跟小树般大小，比我要长出许多，在我眼里很重、很沉、很高大。只见母亲，朝人家要了一根小麻绳，捆上树枝的大头，拖住继续往家走。我想用手在旁边帮助去拖，母亲却是将我的小手拿下，然后搭在她的大手上，也许怕粗糙的树枝将我的手磨坏，或者怕我走不动吧。

   树枝摩擦公路的声音很大，和路旁风吹杨树叶子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我只感觉除了“哗哗”的响声，这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家，再走多远才可以到啊？记得母亲不时地在擦汗。后来的事情已经没有记忆了。只有---那树，那杨树拖在地上的声音；那树，那杨树哗哗作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回荡着……。那“哗哗”的响声，深深刻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从此，每当我走在这样的场景中，尤其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响声，眼睛总是湿润的。包括现在，回忆起来---已经泪流满面！

   后来，我知青下乡的时候，经常独自步行去县城，同样是窄窄的公路，同样是笔直的白杨树，在两旁哗哗作响。很多时候，路上不见一个行人，我感觉路旁的杨树，就如同母亲与我相伴。从来不曾有过害怕和孤单。

   如今，只要看见这杨树，或听见风吹杨树哗哗的声音，总是会想起：那次与母亲走在那条公路上。那仿如一条人生之路，母亲如一棵高大坚强的杨树，一直伴随着我。她那坚忍不拔、吃苦耐劳的朴素本性，一直影响着我。那风吹杨树的“哗哗”声响，如母亲在与我交流。我站在窗前，与母亲对话！

                           肾事坎坷写于2010年5月9日母亲节

                            修改于母亲忌日2010年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