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都江堰紫坪铺水库。武警官兵和解放军战士把冲锋舟从山上抬下来，从水路前往汶川救援。  南方都市报记者 张骏 摄

 

　　5月12日下午。当大多数中国人都感觉到大地在晃动时，经历了惶恐与慌乱的成都市民跑到了街上，整个市区交通顿时乱作一团。几乎是同时，四川中北部的天色开始由晴转阴。解放军紧急启动了应急预案。全国各地的记者都在向灾区进发。《南方都市报》的15名记者，有的已在成都，有的正赶飞机、开越野车出动。

 

　　整个情况非常不乐观。15点后，国家地震台网的大屏幕上，红点不断闪动，显示着不断的余震。

　　22点，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7651人，几小时后变成了接近万人。

　　但无论对救援队伍还是记者来说，路是堵塞的。

　　重灾区通讯尽断，暴雨倾盆。一名南方的老记者托付临出发的同事说：有睡袋的，还是带睡袋吧！

　　但接下来的路，让救援者和记者们都明白，睡袋远远不够。

　　5月13日凌晨，最先到达汶川的四川省军区司令员夏国富在滂沱大雨中，看见北川的居民们扶老携幼往任家坪方向撤离——北川县城一片死寂，大部分房屋，已经垮塌形成巨大的水泥瓦砾场。

　沿着已经辨认不出来的县城主干道前行，一些商铺门敞开着，残存的房体内还挂着花花绿绿的商品。“经过一处房屋垮塌处，如果你仔细倾听，还能听见从巨大的水泥石块下面传出来微弱的呼救声或呻吟声。”

　　北川情况危急！仍处于未知状态的汶川镇、映秀镇等更令人揪心。13日下午，当地军区司令下令，谁先到汶川给谁立功！空降兵部队已经开进了成都和绵阳的军事机场，但汶川地形恶劣，暴雨不停，极冒险的空降在13日晚以消息的形式一拖再拖，最终还是没有变成实际结果。

　　可以说，只有跟着武装组织走，才能迅速到达汶川。阿坝州应急办主任何飚的描述，就在所有人都在盼望着解放军空降的时候，地方的武警和民兵组织已经早在20多个小时之前便开始分三路向汶川进发。汶川地区地处青藏高原东南缘，在横断山脉北端和川西北高山峡谷的接合部，道路非常崎岖。

　　立头功的是武警森林四川总队的副政委暴玉怀。他携带着一部卫星电话，和一名通信兵从水路乘船，水路转陆路地徒步4个小时，终于在凌晨时分进入汶川县城，并向灾区总指挥部发出了电波。先行部队的重要性并没有在后来的新闻里描述得太多：他们要向总部说明当地灾情，还要担负着为空降兵清理场地的任务。

　　各地的海陆空三军都在向灾区进发，随着军人们的集结，随行的新华社记者们开始密集地发布消息。一位新华社记者在14日凌晨随武警部队徒步赶到汶川，在他到达前后，汶川县城已经陆续徒步集结了800多个武警——14日早上，当第一张照片，第一条消息传出来时，人们极度担忧的汶川县的灾难才得以披露。

　　另一位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记者张亮向着震中的另一个重点——映秀镇赶去。14日清晨，他和解放军报的记者，还有军区的军官一起，在冲锋舟里向一个已经被天灾毁灭的“地标”铝厂出发。在断续的电波中，他用卫星电话向总部报告，水流非常湍急，而两边都是悬崖，突然发生了一阵余震，发动机刚好失灵，“我们是用脚拼命划着逃生。”但他最终仍然到达了映秀镇。

　　没有卫星电话的记者只能在两个地方写稿，一个是绵竹，一个是都江堰，有的人到达了重灾区的边缘，又得退回来，焦急地向灾区张望。但大家都没有闲下来，一些记者跟着民间援救组织的车队缓慢地向各个重灾区前进，有一些则在帮忙救人。“在那个时候，你拍了一张照片，就忍不住要放下手上的相机。”一个记者在都江堰的坍塌现场说。

　　13日中午，唐山民众募捐一千万，并自发组织救援队开赴灾区。这条消息在电台播放，一些听众听到时当即哭了。哽咽的还有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主持人，她在报道时落泪的镜头，被网民们广泛地传诵。

　　在指挥中心的集中地，都江堰或者成都，记者们心急如焚。汶川、德阳、绵阳、北川、青川……新闻机构纷纷开始了“集团化作战”，向各个地方增加“兵力”——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宣布将有32个记者从水陆空三路进入重灾区，包括空降；电视新闻上，CCTV记者尝试突破进灾区，但他的冲锋舟翻了船，摄像机掉进了水里。更多的记者则尝试以各种方式进入重灾区，尽管前方是不间断的余震，泥石流和塌方。

　　苍天可鉴。在14日白天，它终于逐渐收起了雨水，让救援者与记者们得以更迅速地到达人们焦虑期待的现场。

　　当一位新华社记者跟随军方直升机到达汶川县城时，共和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空降随着天气的转晴而展开。4000名空降兵来回不停地从军事机场登上直升机出发，甚至有小部分是伞降。新华社发回的汶川高空照片，虽然残破，但终没有像想象中全城尽毁，甚至展现在晴朗的天空下。

　　这位拍摄的记者回忆说，当他看到一个受伤女孩，对着他笑了一笑时，他的男儿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截稿前，《南都周刊》记者获知，解放日报的一名记者在卧龙镇被困，并向同行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在那里，跟他在一起的有5000多人，除了当地人，还有记者、外国游客和学者。他们组织了自救队，而这位记者一直在呼救，并成功地联系到他的同行，向武警指挥中心商量调度救援。

　　到处都需要、也正在加大空投的力度，到处都需要、也正在加大专业救援的投入。

　　直升机一定会飞到那里，起重机也会开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