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儿媳妇(1)
作者:大福
http://s13/middle/4fb674b2g98889cd7427c&690儿媳妇(1)" TITLE="《山乡野风》(10)第九章 儿媳妇(1)" />
(一)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山村,有一条公路经过这儿,也有一条弯曲的小河穿村而过,几乎没有停留过。群山环抱中是一片几十里地的狭窄的沿河台地,似带鱼在海里漂游时或窄或款地呈现着,整个大山乡所在的村子大山村划分成三个自然村。这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河,便是村子的生命用水,蜿蜒地绕着村落流向东面的远方。
这里的山上有几丛树木,树丛里林木葱郁,而且多是果木。翟荣是县里供销合作社一家贸易公司常年派驻在这儿的农品果物收购站的站长,这年36岁。说是站长,手下却只有两个正始员工,还有两个雇佣的当地的农民。
果品收购站是一个挺大的院子,东厢是一排仓库,西厢是一排棚子,尚未区分划类的收购物品就堆放在这儿。两厢夹着的南北个八间正房,南面就是翟荣办公和住宿的地方,北面因临了大街,房间隔街正对着乡政府的南大门。因这一条大街即是地区的主要公里要道,也是当地主要的集市贸易市场的所在,于是,乡里出地,县里出钱盖的房,北面的房子就成了乡供销合作社的门市部的所在。果品收购站忙的时候,翟英华雇的两个当地的农民也住在这儿,一起参加收购,运送,闲时,则让当地的农民回家种地。
翟荣所在的公司是国营正规的公司,本来谁也不愿到这山沟里来住,因为和领导发生过矛盾,翟荣被发配到这儿三年多了。自此,再也没提让翟荣调回去的事儿,翟荣在此地呆习惯了,也懒得打报告请求调离。虽然这里的条件没有县城好,一台14寸的彩色电视机还常常有声没影的,可是这样懒散的日子久了,翟荣发现在这里过的居然可以像个土皇上。
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本地的居民除了土地耕作,只是满足于一日三餐外,几乎就没有什么额外的收入。所以,翟荣的这个果品收购站,就成了当地农家的主要收入来源。本地吃皇粮的就只有乡供销合作社的门市部职工、乡里的干部,还有果品收购站的三个人,而且这些人大多互相有需求,所以大家见了翟荣,比见了亲人还要恭敬。
翟荣同这些没什么文化的乡下人谈不来,因而交往也就不多,除了看看电视,就是看些让人从县城捎来的书,再不就从乡里借些什么《三侠五义》、《大刀记》、《李自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总之,那是有什么书看什么书,很少和当地人来往。
(二)
对庄稼人来说,从早忙到晚,从春忙到冬,一家人却始终穿不好,吃不上一顿好饭,也就没有多少清闲的时侯。生活的重担,并没有阻挡金喜子,特别是他老伴王侠唱曲儿的愿望。无论在家里家外,山间田头,炕上、地下、河边、山坡都是王侠唱曲儿的舞台。
民歌非常丰富的地方,大多是受生活磨难多的结果。劳碌了一天的金喜子和王侠最开心的时刻,就是晚上一家人围着被子坐在炕上一起唱唱信天游。一曲高歌,响遏行云,一声入耳,荡气回肠,一天的疲劳都会在这一刻被驱散。自小听着爹娘一唱一和地演绎着生活的喜怒哀乐,金玉儿也呀呀学语般跟着他们一起哼唱。生长在民歌之乡的金玉儿,从小就听惯了母亲在民歌上的启蒙,熟悉了当地山曲的抒情、活泼的节奏,也听多了乡亲们向往美好生活的歌声。金喜子和王侠在生产和生活中,积累了丰富的阅历和经验,因此,他们自然地学会了用民歌形式,去反映自身心里所感,自身的思想,情感和愿望。等到玉儿上小学的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几十首曲子,可以在金家寨的乡亲们间表现了。
信天游随风而飘,溜过开花结果的崖圪洼洼,滑过起伏多事的山圪梁梁,并撩拨着千千万万人的心。从大山乡民歌流露出的爱情谣曲,是一种最原始、质朴和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所表达出的地域味道的大喜大悲也是别有特色的。在大山乡一个叫金家寨的村子里,村民金喜子和王侠夫妇的二女儿,这个叫金玉儿的丫头,自打三、四岁起,面对农村非常贫困的生活,练成了从不服输的性格,也体会到生活的艰辛。她经常和姐姐一起去打猪草、放牛、做饭、看管弟弟,尽可能地做家务活,以减轻爹娘的负担,好腾出时间来学歌唱歌。
一天,在田里劳动歇息的间隙,金玉儿前来给爹娘送午饭。乡亲们知道金玉儿因了长的若瓷娃娃似的,爱臭美爱表现爱唱歌,也会唱歌,就鼓动她给辛勤劳动的人们唱歌,以此来调节一下他们劳做间沉闷的气氛。十岁刚过的金玉儿,天生就是个爱臭美、爱显身手的主儿,她大方的很,见乡亲们让她唱歌,说唱就唱,她以纯净、质朴、自然、甜美,无需修饰的声音,将她已经学会的大山乡民歌原汁原味地唱了一首又一曲,让左邻右舍的村里人更进一步地了解民歌底韵,体味民歌所含所带来的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金玉儿,对于很多乡亲们来说,就是一个乖巧的漂亮的地道的大山乡的妹子,外形很乍眼,只是穿着甚至有一点“土气”;长相靓丽,比大城市的明星甚至都有一点儿不“平庸”;虽说生在农村,她却有着火一般的热情和金子般的声音。听了金玉儿说话会想笑,因为她说的大山乡的土话,还未脱离孩子心性。直到听到她的歌声之后,人们才会理解,只有这样的语言、这样的声音,这样的丫头,才能演绎出最纯美的民族音乐,才能发出最纯正的天籁之音;她唱的民歌概念准确、完美,充分演绎出了本地民歌特有的味道。
金玉儿的歌声,博得了乡亲们的满堂彩,在场的众人都是频频点头、鼓掌。庄稼人喜欢说实话,姐妹们在她唱歌后便与金玉儿亲切交谈,婶婶嫂子们更是拉着金玉儿“不撒手”,直说金玉儿唱的太好了,她们这些人太喜欢你唱的歌了。那些大叔大爷们则说,金玉儿这妮子唱得好,他们这些唱过曲子的大人都爱听,更不要说其他外地人更加喜欢听了。一些乡亲们拉着王侠的手,很亲切地开玩笑说道:你家的妮子,将来肯定在唱歌上有出息。
在当地,金玉儿唱歌的名气越来越大了,许多乡亲们当着王侠和金玉儿的面,就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不时从他们口中传出让一旁听的人很是诧异话语。听了乡亲们的夸奖,做为回报,她扯开了嗓子唱着大山乡民歌大王张天恩版的《东方红》:
蓝格茵茵的天上
飘来一圪瘩瘩云
三哥哥今天要出远门
刮风下雨打雷声
呼儿咳呀
倒叫妹子我不放心
……
一晃,两三年过去了。这一年的春天,金玉儿的个儿已长高了,人也更漂亮的玉儿,在春天的一个早晨,早早地起了床,悄悄地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饭,等爹娘洗漱好了,她把饭一一盛好端上了炕桌。她对爹娘说:“前几天,我听到了地区艺术学校招生的事情,我很想去那里深造,系统地学习唱民歌的技巧。”见爹娘吃完了早饭,金玉儿便开口打破了一家人的沉默,“爸爸,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自己很想,很想去学唱歌,我特别喜欢唱歌!”
金喜子虽说很赞许女儿的想法,心里也是点了头的愿意。但是,面对这样的困难家境,看着似乎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的女儿,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看了一眼老伴王侠,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只是说:“我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再答复你。”
在大山乡,不论表现喜、怒、哀,乐的哪一种情感,都有着歌曲来表达的。夏天,在绿格英英的山上或重山峻岭之巅,随处都可以听到顺风飘来的悠扬歌声;冬天,在白格生生的雪天雪地里,无论在曲曲弯弯的山道里或在一马平川的大路上,赶牲灵的人们一路走一路歌,把人们从那寒冷、荒漠的天地中呼唤到今人心旷神怡的童话般的境界,在村庄里,有坐在墙畔编草帽、纳鞋底的婆姨们的低婉吟唱,也有后生们的“拦羊嗓子回牛声”的高歌回荡。民歌,在这地瘠民贫,交通不便的偏僻山沟沟里,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是大山乡劳动人民抒发感情的最好手段。它是发自人民心底的呼声,可谓人民生活的第二种语言了。
夜里,金喜子咋也睡不踏实,起来了几次,在村子里走了好几圈,始终放不下当天女儿要求学唱歌的话。他明白,女儿是不轻意开口的,开口必定是她想好了并且认定了的结果。
好不容易入了睡,忽然间,金喜子却看见了天安门广场,又来到了一家很大很气派的演出会场。这个会场气度不凡,在座的观众黑压压的,幕后一声地响亮的信天游歌声,将他的目光聚集在了舞台上。舞台上,走来了一位穿着红衣红裤,扎着一对长辫子,年轻、纯朴、漂亮的女孩子,她一脸的灿烂,满心欢喜,携着一身大山乡厚重的黄土文化和嘹亮的信天游,就象是山谷里的山丹丹花开了般的,赢得了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被人们称呼为大山乡民歌新一代“名旦”。细一看这个女子,却是自己的女儿,金玉儿。
民歌是深扎于劳动人民心中的千年老根,是劳动人民心中的一棵灵芝草。有什么心里话,他们总是说给它听;有什么愿望,总是讲给它听。金玉儿以一曲《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博得了满堂彩,在座的有许多高官、大员、富贵和同行,在场的众多“大人物”都频频点头、给予了鼓掌。许多人就在一旁“窃窃私语”,都直说“唱的太好了,连我们这些人都喜欢你的歌,更何况是别人呢。”金玉儿眼里含满了闪动着泪花,做为答谢。
玉儿,用纯真的笑脸与质朴的天籁之音征服了所有的观众,她脸上总是洋溢着自豪的神色。金喜子听到兴奋和高潮之处,他激动的不得了,伸手便使劲地鼓掌起来。这一伸手鼓掌,猛然间使他自己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了。梦醒了,他也明白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梦想,他以为,这也许是上天给他暗示女儿未来美好前途的预兆,这样一想心也就安了下来。
第二天,金玉儿又对爹娘提起上学的事情。金喜子便赞许地点了点头,金玉儿又转身看着王侠说:“娘,我不怕吃苦,我认准了这行就会拼命去努力,我不会让您和爹失望的。”看着已经长大了的女儿,王侠叹了口气,女儿有着一种责任和感觉,认清女儿将来在唱歌上会有一番出息的。于是,她也同意了金玉儿去艺校学习。但是,王侠知道女儿的路还很长很远,唱歌的梦还需要努力奋斗,于是交代她说:“一切的辛苦,才刚刚开始……”
(三)
贫苦农家出身的孩子去念艺校,面对的就是高出一般学校许多的学费。为了玉儿的学费,当年,金喜子便进入县里打工,在施工队或者是做零活,他只要能挣到钱,啥活都干,修楼房、推砖砌墙、挖土、烧砖、放马、掏碳(下煤窑)、打石头,最苦最累的活他都干了。专业队里,大多是年轻人,他却同年轻人干一样的重活,那是咬着牙坚持着一天、一月、一年的干粗活重活过来的,其中的甘苦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在学校里,玉儿非常清楚家里的困难,她攥着手里的钱总是一省再省,每顿都吃最便宜饭菜,每花出一毛钱,她都会感到心疼。想到爹娘在家里,每日里,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生活,都得省下钱来供她上学,她恨不得把每个钱都掰成两半来花。
平日里,金喜子总是一月给她送一次吃喝和钱粮的。但是,临近毕业的那一学期,她连续好二个月都没有见到爹来给她送钱粮了,心里很着急。学校里,校领导让全体师生到操场上集合开会,广播里传来当众催促没有交清学费金玉儿的通知,坐在角落里的金玉儿捏着空空的口袋,只有紧紧地咬着嘴唇,听之忍之了。
其实,金喜子想着女儿眼巴巴地等着他挣钱交学费,心里也很难过。在县城干的活计已经干完好久了,他也多方找门道求活干,都没有揽到活计,也就没有钱粮送给女儿了。在玉儿着急地等待了数日后的一天傍晚,金喜子终于来了,看上去一脸的疲惫。他摸索着口袋,半天才拿出并递给了金玉儿50元钱,以及包袱里的6个又大又白的白馒头。看着女儿憔悴而高兴的脸庞,他心里很心酸,内疚地对金玉儿说:“爹没有能力,让金玉儿受苦,玉儿啊,贫穷不是你的错误,幼年的苦难也许会成为你一生的财富,我相信你会把歌唱得更好!”
金喜子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没有看女儿一眼,扭头就走出了校门。看着爹蹒跚的背影,在夕阳下一摇一晃的身子,玉儿的鼻子一酸,眼泪便跟着跑出了眼眶。她紧跟几步跑了过去,追上爹,把还微微带有体温的馒头塞给爹。金喜子伸手拒绝了,说自己已经在工地吃得很饱了,他是特意带来让自己的女儿吃的。金喜子催促女儿赶快去学习,他要继续去打工,说自己赚了钱就会来看她。这时,学校的广播里传来了催促没有交清学费学生的名单,金玉儿就在其中。广播所念的内容一字不拉地传进了没有走远的金喜子耳朵里,听到这样的催费通知,他能体会到才十五岁女儿的愁畅和艰难,仿佛看到幼小的女儿咬着嘴唇,泪水汪汪地坐在学校里的一个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可怜样子,他也止不住心酸地流了一脸的泪水。
金喜子所在的工地上,工程活儿已经做完了。为了女儿的学费,他决定去内蒙北部的一个地方打工,熟人介绍说那里正缺人手。临走时,交往的好的几个工友给他凑了50元钱的路费,食堂的大师傅将6个馒头送给他,作为他去远门路上的吃食。虽说,他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肚子里正饿的咕咕叫,但是却有着忍不住在临去内蒙想见女儿的心思,绕道来到女儿的学校,见面时把仅有的钱粮全留给了女儿。自己心理已谋算好了,决定徒步前往内蒙,去那里寻找活干,去挣钱。他知道,女儿的学费还没有给解决。他相信,八百里的山路,就是磕磕绊绊,一路上走上个十多天,也会走到内蒙的北部,到达那里后,他会立即开始干活,为女儿挣学费钱,这样一想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四)
一天晌午,翟荣正在屋里趴在炕上看书,忽然听到果棚那边传来一阵吵嚷声,不耐烦地摞下书,他走了出去。两个收购员看到翟荣出来,连忙说:“站长来了,别吵,别吵,听站长说。”几个送鲜果来的人也不再吱声,翟荣举目望去,一眼看到几个土拉吧叽的农民中间站着个高挑个儿,白晰脸蛋,两道弯弯的柳眉,长得很清秀的女人。
翟荣走过去,对她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收购员曲博哈着腰谄笑着说:“站长,您看这两筐梨子,我算她四等品,一毛二一斤,她倒还嫌少,你看这妮子刁蛮不?”曲博四十多岁了,长得瘦小枯干,一脸的旧社会样子。不过,他可是个人精,最会精打细算,翟荣本来不擅言语,有他在,帮了他不少忙。
翟荣看了这个清清秀秀,脸色涨红,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含着一抹委屈和执拗的女子,低头看了看她挑来的梨子,黄澄澄的,个大皮薄,水灵灵的,算是一等品也不为过,曲博未免太黑了一点。不过,翟荣在这穷山沟里,也靠这种方法,压价收购,向上报价时再还按一等品价格,从中捞取好处。所以,并不想责备曲博,只是皱了皱眉说:“嗯,还可以,得了,就算是三等品,算她二毛五一斤吧。”说着,又看了这个漂亮女人一眼,希望她会感恩戴德,向翟荣道谢。
想不到,这个女人不识好歹,硬梆梆地口气对翟荣说:“站长,你这话可不公平,我家这是上等的梨子,是我爹从南方搞来的树苗嫁接的。这种好梨子,运出去起码一斤一块五角呢,你这价,可不成。”
翟荣听了脸上一红,有些挂不住了,冷笑了一声说:“既然这样,你就运出去卖吧,我这小庙伺候不了您这位菩萨。”说着转向曲博说道,“以后,她的东西,咱这不收。”
曲博哈了哈腰,裂着一口黄板牙说:“是,是,这妮子不识像,听您的,站长。”
这个女人眼眶里晶莹的泪花儿转了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弯下腰,拾起扁担,纤细的腰肢一扭,将扁担担在了削瘦的肩膀上,咬着嘴唇,起身就走了。
这女人如此不知好歹,倒把翟荣气得够呛,几个送果子来的农民谁也不敢接翟荣的话碴。另一个收购员老刘见了,急忙过来把翟荣拉到一边,叹着气说道:“站长,您别生气,唉,这女人也不易呀,都是家里穷,没办法呀,她呀,还是咱们乡唯一的一个考上艺校的学生呢。”
翟荣听了心里一震,惊讶地说:“是她?金玉儿?”。
这金玉儿,大家都叫她玉儿,的确是个苦命人,爹娘劳苦,兄弟姊妹多,家里穷。这位乡里的大美人,却是在苦水里泡大的,确实不容易。上了学,却欠人家一屁股的债。
老刘叹气道:“自古红颜薄命,她命苦。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她呀,是个俊妮子呢,唉,命不好呀。”
这时,一个人从人群里探出了头,看了一眼翟荣,抬头望去,这个纤瘦的女人身影,担着两筐梨子,艰难地走在山路上。翟荣忍不住抬腿追了上去,老刘在后面诧异地喊道:“乡长,你去哪儿?”这个叫乡长的人,就是翟英华。翟英华摆了摆手,没有理他,紧着追了上去。金玉儿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是翟英华追上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翟英华,嘴里没说话。翟英华跑得有点气喘,一把拉住了她的扁担,喘着气说:“放,放下。”
玉儿不解地望着翟英华,放下扁担,翟英华喘匀了气说:“梨子挑回去,按一等品收。”
金玉儿涨红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翟英华说:“你是谁,咋,咋地啦?”
翟英华站着对玉儿说:“我是乡长翟英华,你是刚从学校毕业,被按排在县供销合作社里工作,来到乡里实习的金玉儿吧?”
她说:“是啊!”
翟英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好了,是你的梨,不管咋地,按一等品给你算帐,行不行?”玉儿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翟英华一看这架势,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扁担,把梨筐担了起来,就往回走。玉儿先是红着脸跟在后面,然后过意不去地说:“乡长,还是我自已挑吧,怪过意不去了。”
翟英华回头看了看她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那风摆柳枝似的苗条身段说:“算了,我虽然没有山里人劲大,好歹也是个男人,一个军人出身,这点东西还挑得起。”金玉儿挽了挽鬓边的发丝,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没再吱声儿。
翟英华挑着东西回到收购站,曲博见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了看翟英华,又看了看他的翟荣,什么也没说,机灵的小眼睛眨巴一下,忙接过翟英华肩头的扁担,陪着笑。翟荣是翟英华的堂弟弟,一个村里长大的兄弟,自然不会反对。
翟英华吩咐他说:“兄弟,把梨子称称,不许压份量,按一等品算,快点。”曲博看了翟荣一眼,急忙麻利地把筐抬去过了秤,点出一把票子,翟英华点了点对数,转手边递给她边说:“玉儿,一个人持家不易,以后谁也不许刁难她,否则让我翟英华看见了,他就走人。”
翟英华和翟荣不理点头哈腰的曲博,向她歉意地一笑,转身往回走了。
玉儿张了张嘴,又闭上,等到翟英华快进对面乡政府的大门时,才娇怯怯地喊了一声:“乡长,我谢谢您了。”翟英华回头望去,只见她白晳的腮上挂着一串泪珠儿,复转回身来,他伸出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拭去腮边的泪,心中也不由一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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