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永久的城

    小王能到机关里来工作是莫大的荣幸，以至于人们总是怀疑他和处长之间有某种关系。小王的大学班长浩浩也同时参加了公务员的录用口试，却没有等来录用的消息。

    上天暗藏有某种机缘，让人们成为各种各样的人。小王长得很像处长，白脸皮，浓眉大眼，逢人就笑，笑得像刚开的棉花。这不，小王上班第一天，主任带着他到环保局各科室认门儿，对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小王不敢怠慢，当着众人的面一一叫“老师好”，并且不断往外挤着笑脸。

    笑的温暖立刻荡漾开来，人们对他回笑，那么温柔，毫无敌意。对此，小王很感意外，深为自己的小肚饥肠懊悔。恩师少卿教授曾经对他讲过，机关的人经常冷若冰霜，深不可测。恩师还讲过一个可怕的例子，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里，随时都会想起。

    曾经有一个女孩，是教授得意的弟子，在教授眼里冰雪聪明。毕业后，女孩以自己的能力考进了市机关，做了办公室秘书。女孩的开局不错，生活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了进来。

    但此刻，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高高地站在了台上，光芒围绕着她，身体轻轻地飘了起来。这是一个春天的早晨，女孩站在二十楼高层，看了一眼脚下的城市，没有过多的犹豫，纵身一跃。

    如果绝望的时候，有人消沉退缩，从此闭居，也有人像女孩一样选择精神的彻底自由，把自己给灭了，和世界上的一切爱恨情仇断绝关系。你也可以说是彻底的失败，有些人私下笑得开心哩。

    小王从教授那里知道，女孩屡次受到领导的指责，心情很糟糕。她一直是个学习做事认真的人，工作后还如学校里一样。领导在会上的讲话，都被她一字不漏地给记下来了。比如说，领导经常要“他妈的”，“这次奖金分配干部要多点”，“给相关部门的礼品务必准备好”。

    几次下来，领导心生厌恨，暗示也不起效果，女孩竟然很顽固，直到和领导有了顶撞。在最后的考评中，女孩被做了手脚，全机关只有她一人不合格。说起这件惨痛的事，教授的表情惋惜而无奈，所以他再三告诫小王遇事要多长个心眼，学会潜规则。

    小王的第一天过得相当顺利，离开一个个科室的时候，他还听见身后女人们的窃窃私语：“听说是处长的侄子，果然长得像，笑得更像。”他心里暗自好笑，但凭他的聪敏已能隐约领悟到这张脸的护身符效应，绝对不能说穿。

    吃午饭的时候，有同事邀同去，他说肚子不饿晚点去。当他来到饭厅的时候，看见处长肥硕的身躯坐在正中的一张圆桌上独自埋头吃饭。小王领了了盒饭，靠着处长坐下，说处长好。处长眉开眼笑，问他对新环境感想如何。他说，没想到工作条件这么优越，办公桌特别大，有气派。处长好像吃饭咬到了小石子，眉头略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好了。小王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微小的变化，教授并没有教他“体贴入微”的知识。

    处长继续客气地对小王说：“大学生文化水平高，但要向老同志好好学习啊!”他指了一下邻桌的一位戴黑色眼睛的中年男子说：“他也是我们执法处的，毕业于名牌大学，自己又肯钻研，这次环保论文他拿了全国的一等奖啊。”小王激动地不停点头，感到领导的起点真的高不可攀。

    下午，小王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到马王镇执法，两辆执法车威风凛凛，经过宽敞的世纪大道直驶马王镇。镇上的一位副镇长前来迎接。他远远地冲中年男子嚷道：“杨大科长，欢迎来我们这个穷地方！”杨科长回道：“马镇，你好你好！这次有人把你们新亚五金厂给举报了，说是废水直接排入河道，所以要得罪你们了，还望原谅啊！”

    马镇长笑道：“幸亏你杨科长帮忙，才渡过了这一关。新亚厂我们已让停业整顿，请你放心。杨科长大驾来了，不如去喝杯茶吧。”

    杨没有作答，也没有拒绝，在马镇长一帮人的簇拥下重上了镇里的车，小王也弄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对杨科长说要回局里。姓杨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要回去自己走回去！”

    就这样，小王无奈跟着到娱乐城玩了一下午，又是唱歌，又是洗脚，转眼间天色已暗。酒席已经准备好，两瓶茅台一放，俨然大将军的气派。马镇长不停劝酒，非得让小王喝。这可苦了小王，虽然平时喝过啤酒，但对付起白酒显然太嫩了。被灌了三小杯酒，立刻肠胃翻滚，好似火烧一样的难受。

    小王看其他人，面色滋润，正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