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张旧南阳日报,我收拾废品时发现的。照片右一是我,时任下乡驻村工
作队队长。当时我单位捐赠所驻村一车化肥,照片中的我正在起劲地搬运化肥。
从我的脸上看不出痛苦吧,呵呵。
驻 村
经历过下乡的风风雨雨以后,机关工作的熬夜加班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再苦再累我也不觉得难受。同时,我也经常怀念起在基层工作时贴近蓝天白云与黄土地的日子。
新世纪伊始,单位接到市政府通知,要组织市直单位干部下乡长期驻村,分三批下乡,每批驻村一年,帮助农村发展生产,搞活经济。我第一个报了名。
新时期的下乡与我过去的下乡相比有天壤之别。我单位7个下乡干部被分配在宛西的农村驻村一年,单位专门派一名行管科干部为我们购置下乡用品。我们7人分为4个工作队,我和驻村所属县的县农村信用联社的张主任、梁科长为一个工作队,我任队长。出发前,行长为我们带上大红花,并带领机关全体干部来为我们壮行,仿佛我们要去边关杀敌报国似的。我看着同事们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跟随我们的有两辆车,一辆是我们乘坐的面包车,另一辆是满载着我们的行李和生活用品的货车,车上的物品有:自行车、木板床、电视机、电风扇、被褥、蚊帐、燃气灶、燃气柜、液化气罐、案板、饭锅、炒锅、饭碗、饭勺、锅铲、面粉、大米、脸盆、水桶、胶鞋、雨衣、手套、毛巾、手电筒、蚊香,各种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仅7辆自行车和7张床就占去了半车,浩浩荡荡如同搬家一样。这下我们不用到老百姓家吃派饭和借宿了。看到单位如此兴师动众的,我当时就忍不住笑了,还不知道下去能干成什么事呢,就先花了单位不少钱。不过这次下乡为三年,这些东西下两批人还可以使用的,这样下乡起码不会加重群众负担,因为自己什么都带全了。而且我们下乡每天还补助10元钱,每月通讯费补助200元。倒是有可能加重基层县支行的负担,下去后没事溜达到县支行,还不得人家破费招待......
这次下乡驻村虽然长达一年,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苦。我驻的村是平原,离312国道很近,从村里骑自行车20分钟即到国道,从国道到县城和南阳乘坐班车特别方便。除了吃水要到村里的井里用辘轳打水以外,生活相当轻松,这要得益于我会做饭了。而省教育厅来的干部老周则不然,他不会做饭,有一次我到他住处看望他,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刚做的面条,盐放的太多了,只吃了一点,剩下的倒给房东家的猪吃了。
有趣的是,夏季的一天晚上,这个县支行行长和办公室主任带着卤肉、绿豆面条、青菜等来看望我们,我留他们吃饭,我要露一手厨艺,谁知却让他们吃了虫子。我做了凉拌黄瓜和蒜泥苋菜,炒了鸡蛋,请他们吃捞面条。由于室内太热,我们把电灯线拉到院里,露天吃起来。院里月华如水,清风徐来,但电灯一亮,飞虫也绕着电灯乱舞。正吃着,行长突然“啊”的一声把饭吐了出来,说“好苦啊!”,我仔细一看他吐出来的东西,原来是一只花背的放屁虫,已经被他咬得稀烂了。我知道这种虫子发出的气味非常难闻,但却没有品尝过,谁知却让县里行长来亲自体验了。办公室主任见状,连忙在灯下翻看自己碗里的面条,也捡出了一只放屁虫。我们连忙把饭桌移到屋内,放下竹帘,才继续吃饭。
虽然是长期驻村,但事情也不多,有时候来新文件了,召集村干部一起学学,平时帮助村干部出出主意。这里的干部群众商品经济意识很强,有些方面比我们工作队还想的超前、周到,有好多户搞玉雕加工,收入可观,我这个工作队长也落得清闲。县联社来的张主任、梁科长离家很近,我就让他们白天来村,晚上回家,我自己留守在村。单位领导还从南阳市带着慰问品来村里看望我几次,问我有什么困难,我说在这里很好,没有困难。为帮助村里改变面貌,我从县里和市里协调资金,为村里修路、办图书室,还为村里协调贷款发展玉雕业,驻村结束时我还为村里买了300棵银杏树苗,分到各村民小组,栽植到村旁,尽了我的一份力。支书几次要请我去他家吃饭,均被我谢绝。相反,我倒请他和其他村干部在我住处吃饭,真心实意与他们交朋友。邻家的一个小伙子结婚后与父母分居,家庭贫困,没有致富门路,我就给他买了养殖技术的书,让他学习养殖,并从县城给他买回小鸭,让他在门前池塘放养,他很感动。
我驻村的地方有很多池塘,有的池塘养有鱼,我的同事和朋友中有几个喜爱钓鱼,几次打电话要来钓鱼,都被我一一拒绝,我说这样影响太不好了,回南阳我请你们吃鱼都可以,陪你们钓人家的鱼我实在做不到。有个朋友后来见到我,还讽刺我是“刘马列”,我付之一笑。
我的老同事小姜——现在是老姜了,他已经是我老家的县中国银行姜行长了,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说他也在老家驻村工作队当队长。闲来无事,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我们就煲起了电话粥。
“我的好刘队长啊,一人呆在村里寂寞不寂寞啊。想花妮儿不想?”老姜比我年龄小些,但我俩经常开玩笑。老家的人们都说他是“三场得意”,即:官场得意、酒场得意、情场得意。他调到中行以后提升很快,先是当科长,后来又提升为副行长,现在是行长了;酒场上他也是一员纵横驰骋的战将,坐场喝酒猜枚无人能敌。当然,年轻时他也醉酒掉过大粪池里,我前面提到的一同下乡喝酒洗澡的小姜便是此君。但此事知者不多;情场上,据说他有个红颜知己在县城大酒店当总经理,年轻漂亮,正所谓“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姜妻在县法院工作,查了他好多次却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我曾经问过他是否属实,他摆手一笑,不予回答。
“老姜啊,你可真是越来越辣了。我可没有泡花妮的爱好啊,你都知道咱是坚持对内搞活,不对外开放啊。你的花妮呢,现在没有陪你啊。”我正在闲看电视,就和他在电话上开起玩笑来。
“听说你那里县城洗脚城的花妮很有魅力,要不我现在开车来,咱们去洗脚玩玩,好吧。”
“我的姜队长啊,去那里洗脚?我还怕染上脚病呢,你去可能还会染上性病,呵呵。你要来也可以,我请你喝酒就是。”
“哥儿们,你那里还有酒?”
“有啊,精装‘卧龙玉液’,我昨天招待村干部买的,你现在来喝吧。”
一个多小时后,门外响起汽车轰鸣声,老姜真的开着“奥迪”车来了。
“走,到洗脚城调戏妇女去。”老姜一进屋就说。
“你闭嘴吧,还在惦记着洗脚啊,小心把你给泡烂了。我们还是喝酒吧。”我把他推坐到桌前,拿出一瓶酒,和一袋炒花生米,每人面前倒一玻璃杯白酒。
我想起电视节目里讽刺乡干部的那段相声,说有的干部在乡下是“三天一只鸡,五天一只羊,村村都有丈母娘,夜夜当新郎”,就问他是不是也这样。
“滚你的蛋吧,你看我像吗。”他打了我一拳。
我拿起酒杯和他碰杯,说:“闲言少叙,来吧。”
“你能整一杯酒?不可能吧,啥时候长能耐的?”他说。
“舍命陪君子啊,喝吧。”我和他碰杯。
喝了一会儿,他说要去厕所,我拿出手电筒给他说:“这个粪池可不大,掉下去也没事,不过掉进去也会把你搞臭的,小心!”
“哥儿们,你今天说话好像话里有话啊,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尿过尿回来和你大战50回合,敢不敢应战?”
“好的,一定奉陪。”
趁他在厕所里,我把我酒杯里的酒换成白开水,等着他。
从厕所回来,他就要和我猜枚,我说比指头大压小吧,猜枚喊声大,村里人听见影响不好。他说好吧。
这种哑枚猜起来也很有趣,大拇指压食指,食指压中指,中指压无名指,无名指压小指,小指压大拇指。我虽然猜不赢,但我喝的是水,所以有恃无恐,不一会他就喝下去两杯,有点飘飘然了。
又猜了半个小时,他把一瓶酒也快喝完了,他摇摇晃晃地退到床上,说:“本想和你去洗脚城找花妮儿的……,我靠……,没有想到这么困……,我要睡觉了。”接着就鼾声如雷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老姜要开车回他住的村了,我想去县城林场给村里预定银杏树苗,就让他开车送我。路过县城洗脚城,只见门口停着好多警车,有好多人站在大门口往里张望。老姜停下车,问那些人:“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有人答道:“警察昨天晚上在这里大清查,有好多小姐和客人被抓起来了。”
“乖乖……”我看到老姜一吐舌头。
驻村一年,一晃而过。第二年安排驻村时,机关里已经是争先恐后地报名,没有人把下乡视为畏途了。二批下乡驻村,大红花没有了,壮行会也免了,领导不看望了……。看来,如今的干部已经知道现在的下乡和过去的下乡有本质的不同。
下乡的话题不太好写,就此打住。下次我想写写轻松一点的国外见闻,如缅甸人妖、越南一瞥、老挝印象等,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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