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笺素光阴

庭院里的杏花一夜间呼啦啦地开了。而我只是觉得寂寞。

站在某个瞬间回望，总是觉得曾经轻薄了许多本应重厚相待的岁月。而在惆怅不已的瞬间，这个瞬间就又倏忽而过，令你蓦然慌张与无措。

昨晚的月色还在枝头留着淡淡浅痕，阳光已经慢慢踱过来了。四月的北国有淡绿浅粉，临窗远望，春日洁净的天空下，有着被湖水洗濯过一般的空旷。那些云朵都去哪儿了？那些蝴蝶都去哪儿了？那些一日比一日消瘦的时光，都去哪儿了？这一刻有点安静，有点惆怅。

“莫轻薄了岁月吧。”我对我说。

你看，细碎光线里有大片春意，在微风里脚步踉跄，花朵的暗香也是微醺了的。时光的轮廓变得清朗，我在春天细微而澄澈的宁静里。我多想亦如这春天一样，细微而澄澈。

还有许多话尚未说出来，似这欲语还休的春。期待着一树丁香的繁茂与明亮，在光线里低声交谈。谁知道即将到来的时光会长成什么样子，便也无须去想。让自己的呼吸和时光一样缓慢，倒一杯热水看窗外草长莺飞，也许倏忽间，岁月就这样逝去了，也未可知。

有多久了？没这样捧一杯清澈的水，清清澈澈地想一些事情。

忽然就落起雨来了。那些雨中撑起的伞，是一小朵一小朵春天的花朵，只有安静的心，才能感受到细细的淡香。

雨后再看窗外。有数瓣落花，伶仃飘落。就想，这世间最知道来去的也许却是花朵，一场雨过后，便不知天高地厚开得一派浩荡。好似也不过就是一场雨过后，一片片白白红红的落殇，鲜艳，而凌厉，刺得人眼睛发热。仿佛一切都停下来，只有花，不知忧伤地落着。

那天在回家路上听一首曲子，莫名觉得凄清与感伤。音符里明亮与苍茫，清澈与空灵，糅合在一处，婉转在一起，只涤荡得茫茫尘世一派空濛。有关流逝，有关离别，有关伤痛，错落的音符一粒粒落在地面上，有清脆回响。像是脚步趔趄的我，在命运的强大气势下，一步步退让。

是的。花儿总会开了。花儿总会落了。时光令我无措，我只用花朵计算它。于是让自己也变成春天的花儿一朵，在时光里慢慢流逝。

这样想着，这样写着，选了一幅莲花的图画，就有淡香，浅浅地，浮上来。这一刻，我只是一个安静着的文字女子，心底有素淡风花，婉约雪月。在心底种下禅意，就可以从容地走向岁月深处的唯美花园。我相信是这样的。时光多么静，就有多么美。

这样想着，这样写着，窗外正是盛春，雨色与流光倾泻交织，樱桃树的绿叶间，有醒目的白色花朵，时光仿若凝滞。而我知道，我已身陷芬芳的文字之中，病入膏肓。但那又怎样呢？我并不需要拿药来医，或者就如黛玉一样，在月光下于水面上写一些淡淡诗行，一转眼，便已是一生。

那亦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