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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念西风独自凉—忆纳兰』

文/花自飘零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帘外，西风渐劲苍凉日，黄叶萧萧舞阶前，又是一年秋，再一次捧起纳兰的这首词，一如孤独渗入骨髓般让人倍感凄凉与心伤。

三百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瑟瑟的清秋，一个绝代才子纳兰衣袂飘飘，孑立秋风，在夕阳残照下沉痛思忆着与至爱之人过往的种种，而今西风又起，而故人已去，生死永隔，相见无期，独自寒凉立西风，又有谁人念及？不禁悲从中来，和泪写下了如此凄苦孤清，哀凉蚀骨的词句。

纳兰，一个出身满清贵族，天资卓绝，仕途显赫的英年，亦是一个才气纵横的词人，一个用情至甚的才子。在世人眼里集所有荣耀和才华于一身，风光无限的纳兰，却常常郁郁寡欢，感伤过度，年仅三十一岁，便在寒疾中溘然长逝，留给世人无尽的追思与哀痛。其短暂的一生以血泪为墨写就的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饮水词》，清新隽秀，纤尘不染而又催人泪下，那绵长的哀思，伤入心髓的诗句，凄楚之甚，让人痛彻心扉，不忍卒读。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时隔三百多年，品着纳兰清丽脱俗，凄婉孤绝，让人肝肠寸断的词句，禁不住与之同悲，心痛扼腕之余，陷入沉思：出身名门望族，仕途如锦的纳兰为何心中有如此多的忧伤？纳兰究竟是个怎样的男子，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变故，写出如此哀感顽艳，让人悲痛欲绝的文字？

从纳兰的身世过往，词作性情里，不难发现，纳兰细腻感性，多愁善思，虽平步青云，侍从君王，官居要职，却向往平淡随性的诗意人生。作为诗文艺术的奇才，内心深处厌倦官场尔虞我诈，相互倾轧，庸俗压抑的生活，追求心境合一、自然和谐之态，流连山水，吟诗弄月，广识文友，方才是其兴之所在，虽“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

纳兰更是重情重义之人，专情至甚，痴情至极。只是耐何情缘如叶飘零，素来与他琴瑟和鸣，鱼水相谐，感情甚笃的爱妻卢氏因难产而撒手人寰，给风华正茂的纳兰一种几近惨烈的人生打击，在他心口上留下了不可抚平的伤痛，痛失至爱的他自此陷入了无边的孤独与悲恸之中，无法自拔，也因此写下了很多字字锥心，悼念亡妻的泣血之作，尽现哀惋凄楚的不尽相思之情和怅然若失的怀念心绪。虽后又续娶妻室，终不能弥补心中之缺憾，解其刻骨铭心之苦痛。

 “休为西风瘦，痛饮频搔首。旧欢如在梦魂中，自然肠欲断，何必更秋风。”“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爱之死，情之灭，生将万劫不复，其对爱人的情深意浓，其对爱情的至真至纯，至情至性，古今难寻。正是用情至此之人，才会倍感人生如萍，世事无常，心结难解，饱受着常人无法体会到的孤独无耐与凄凉。

“家家争唱纳兰词，纳兰心事几人知？”纳兰的一生如流星划过天空一般，短暂而美丽。而他的词作他的至情在世世代代人的心中，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在浩瀚的天穹中闪烁着独特绚丽的光芒，永不殒落，永不褪色。

又一个黄叶满地，残阳如血的清秋，纳兰你可知，那凉意入骨的秋风里，亦有个茫然失意的人间过客，在心碎地吟你词句，想你心事，将你追忆。纳兰啊纳兰，生在人间时，你饱尝了无尽的寂寞哀伤，但愿你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够平生无忧无憾，圆圆满满，“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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