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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苦悲凉金缕曲,高昂激越贺新郎——谈谈不同风格的《贺新郎》

(2015-03-17 11: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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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分类: 杂文

凄苦悲凉金缕曲,高昂激越贺新郎——谈谈不同风格的《贺新郎》(《金缕曲》)词作

 

2015/3/9

 

在词牌中《贺新郎》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词牌,不仅有很多变体(钦定词谱上列出的有11种),作品的风格也各异。关于这个词牌的名称,传作以《东坡乐府》所收为最早,因苏轼词中有“晚凉新浴”句,故名《贺新凉》,据说这是最初的词牌叫法,《贺新郎》实为误传,又因《贺新郎》这个叫法很适于用来表示祝寿贺喜的内容,于是将错就错,《贺新郎》就取代了《贺新凉》。后来叶梦得填此词,因末句有“谁为我,唱金缕。”故又得名《金缕曲》。查一下历代的词作,这两种词牌名用得都很多,为什么呢?龙榆生先生对这个词牌有一句话:“大抵用入声部韵者较激壮,用上、去声部韵者较凄郁,贵能各适物宜耳。”就是说这个词牌可用来表达各种情感,只是表现豪迈、激情时宜用入声韵,而表现凄婉、忧郁情感时宜用上、去声韵。

 

以用韵的上、去、入来区分词作的风格,只能说大致如此,纵观历代词作,情况却要复杂得多。先看辛弃疾的一首《贺新郎》:

 

把酒长亭说。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残雪。要破帽、多添华发。剩水残山无态度,被疏梅、料理成风月。两三雁,也萧瑟。

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断车轮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词前有序云:“陈同父自东阳来过余,留十日,与之同游鹅湖,且会朱晦庵于紫溪,不至,飘然东归。既别之明日,余意中殊恋恋,复欲追路。至鹭鹚林,则雪深泥滑,不得前矣。独饮方村,怅然久之,颇恨挽留之不遂。夜半,投宿吴氏泉湖四望楼,闻邻笛悲甚,为赋贺新郎以见意。又五日,同父书来索词。心所同然者如此,可发千里一笑。”

 

这首词用的是入声韵,全词感情浓郁,忧愤深广。典故虽多,且大都能就景叙情,或即事写景,因此形象鲜明。王国维在谈到辛弃疾词的妙处时说 :“有性情,有境界。即以气象论,亦有‘横素波,干青云’之概”(《人间词话》卷上 )。词前小序,记述辛、陈二人相会、同游和别后的情思。非常感人。由此词倡始,词人和陈亮一连唱和了五首。这在中国文学史上,称得上是一桩盛事。

 

再来看张元干的一首词: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崙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如许。更南浦,送君去。

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床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听金缕。

 

绍兴十二年(1142),胡铨上书请斩秦桧等以谢天下,遭遣新州编管。在众人噤若寒蝉之际,张元干挺身为之送行,并写下《贺新郎》一词,因而受到秦桧迫害,被削籍下狱。秦桧死后方出狱。晚年漫游江浙一带,最后客死异乡。卒赠正议大夫。这首词的用韵在第四部,上去声通用,极悲凉而愤激,忠义之气,溢于字里行间。《四库全书总目》称赞这首《贺新郎》:“其词慷慨悲凉,数百年后,尚想其抑塞磊落之气”,可见影响之深远。

 

辛弃疾另有一首《贺新郎》,表现的却是另一种风格。词前小序云:“邑中园亭,仆皆为赋此词。一日,独坐停云,水声山色竞来相娱。意溪山欲援例者,遂作数语,庶几仿佛渊明思亲友之意云。”

 

甚矣我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这首词是辛弃疾落职闲居信州铅山(今属江西)时的作品,是为瓢泉新居的“停云堂”题写的,仿陶渊明《停云》“思亲友”之意而作。辛弃疾“独坐停云”,触景生情,信手拈来,随成此篇,反映了词人落职后的心境,清狂中自有一种寂寞和苦闷,表达了一种对时局的深刻担忧。据岳珂《桯史·卷 三》记:“辛弃疾每逢宴客,必命侍姬歌其所作。特好歌《贺新郎》一词,自诵其警句曰:‘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又曰:‘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每至此,辄拊髀自笑,顾问坐客何如。”足见辛弃疾对自己这二联是很自负的。

 

另有文及翁咏西湖的一首《贺新郎》,也是这种风格:

 

一勺西湖水。渡江来、百年歌舞,百年酣醉。回首洛阳花世界,烟渺黍离之地。更不复、新亭堕泪。簇乐红妆摇画艇,问中流、击楫谁人是。千古恨,几时洗。

余生自负澄清志。更有谁、磻溪未遇,傅岩未起。国事如今谁倚仗,衣带一江而已。便都道、江神堪恃。借问孤山林处士,但掉头、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

 

这首词是作者文及翁登第后与同年进士一起游览西湖时作的,抒发了作者忠愤和忧国忧民的情怀,并且严厉斥责了南宋统治者歌舞升平、政治腐败和不图恢复的现状,同时对其偏安一隅深感忧愿。词中多用设问和感叹句,最后用“天下事,可知矣”六字收束全篇,在极端悲愤之中,又发出了无可奈何的浩叹,读之令人扼腕。此词语言风格的散文化,议论化倾向明显,也是辛派词人“以文为词”的一个突出特点。

 

宋人中多有用此词牌来做祝寿的应酬之作,此类作品总体上没有多大意义,不足道。只有刘辰翁的“寿朱氏老人七十三岁”一首较为别致,录此:

 

七十三年矣。记小人、四百四十,五番甲子。看到蓬莱水清浅,休说树犹如此。但梦梦、昨非今是。一曲尊前离鸾操,抚铜仙、清泪如铅水。歌未断,我先醉。

新来画得耆英似。似灞桥、风雪吟肩,水仙梅弟。里巷依稀灵光在,飞过劫灰如洗。笑少伴、乌衣余几。老子平生何曾默(号默轩),暮年诗、句句皆成史。个亥字,甲申起。

 

此词作于甲申年,即元至元二十一年(1284)。此时距元兵破临安已八年,距宋亡(宋帝赵昺崖山蹈海)也已五年,是年春,刘辰翁携子刘将孙往临安凭吊故都。留连杭州时,写了不少诗词。抚今伤古,悲叹往事,这一趟临安之行说是凭吊故都,不如说是刘辰翁对故宋作心理上的诀别,因为恢复故国的希望已告彻底覆灭,所以在寿词中他亦唱出“一曲尊前离鸾操,抚铜仙、清泪如铅水。歌未断,我先醉”的亡国悲曲。虽为寿词,但其风格清冷悽苦,满怀伤感。

 

词作为一种文学体裁,在元、明两代日趋萎靡,到清代复又振起。若论及清词中《贺新郎》的名家佳作,当首推陈维崧。《迦陵词》中《贺新郎》作品多达144首,其中不乏名篇,龙榆生所选《近三百年名家词选》中就有6首。这里仅录其《秋夜呈芝麓先生》:
     

掷帽悲歌发。正倚幌、孤秋独眺,凤城双阙。一片玉河桥下水,宛转玲珑如雪。其上有、秦时明月。我在京华沦落久,恨吴盐、只点离人发。家何在?在天末。
     
凭高对景心俱折。关情处、燕昭乐毅,一时人物。白雁横天如箭叫,叫尽古今豪杰。都只被、江山磨灭。明到无终山下去,拓弓弦、渴饮黄麞血。长杨赋,竟何益?

 

陈廷焯评陈维崧《贺新郎》词:“飞扬跋扈,不可羁缚,一味横霸,亦足雄跨一时”(《白雨斋词话》卷三)。吴梅先生在《词学通论》中也说:“即苏、辛复生,犹将视为畏友业”(第九章)。

 

纳兰性德被况周颐评为“国初(清代)第一词人。”  许多词,写得凄婉动人,其中又充塞着磊落不平之气,在词史上独具一格。其《金缕曲·赠梁汾》更是纳兰词中杰作。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生缘,恐结在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这首词写得既酣畅,又深沉;既慷慨淋漓,又耐人寻味。词中没有华丽的词藻,却使人读来五内沸腾,神摇魄荡,感觉到作者字字句句,出自肺腑。所赠者梁汾,即顾贞观,也是清初的一位大词人,与陈维嵩、朱彝尊并称明末清初“词家三绝”,同时又与纳兰性德、曹贞吉共享“京华三绝”之誉。他的两首书信体《金缕曲》更是有名,被称为清词史上的“绝唱”。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僝僽,薄命长辞知已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此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诗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魄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词前序曰:“寄吴汉槎宁古塔,以词代书,丙辰冬寓京师千佛寺,冰雪中作。”吴汉槎即吴兆骞,顺治十四年(1657)参加江南乡试中举,涉入丁酉江南乡试科场案。福临(顺治帝)大怒遂于次年将该科已考中的江南举子押解至北京,由福临在中南海瀛台亲自复试,复试合格者保留举人资格,不合格者治罪。两名主考官被斩,17名同考官处绞。吴兆骞系著名江南才子,少有隽才亦傲岸自负,愤然拒绝复试,因而下狱。后虽经礼、刑两部多次严审,查明吴确无舞弊行为,顺治十五年(1658年),仍被流放宁古塔。身为朋友的顾贞观,在他被充军时,曾承诺必定全力营救,然而20多年过去了,一切努力始终无用。顾贞观自己也是郁郁不得意,在太傅纳兰明珠(纳兰性德的父亲)家当幕客,想起好友在寒冷偏塞之地受苦,于是向纳兰性德求救,但性德与吴兆骞并无交情,一时未允。康熙十五年(1675年)冬,作者离居北京千佛寺,于冰雪中感念良友的惨苦无告,为之作《金缕曲》二首寄之以代书信。纳兰性德读过这两首词,泪下数行,说:“河粱生别之诗,山阳死友之传,得此而三!”当即担保援救兆骞。后经纳兰父子的营救,吴兆骞终于在五年之后获赎还乡。

陈廷焯《白雨斋诗话》评说此词:“二词纯以性情结撰而成,悲之深、慰之至,丁宁告戒,无一字不从肺腑流出,可以泣鬼神矣!”又说:“华峰(作者字)《贺新郎》(《金缕曲》的原名)两阕,只如家常说话,而痛快淋漓,宛转反复,两人心迹一一如见,虽非正声,亦千秋绝调也!”谢章铤在《赌棋山庄词话》(卷七)中也对顾贞观的这两首词给予极高的评价:“其寄汉槎宁古塔《贺新郎》云云,浓挚交情,艰难身世,苍茫离思,愈转愈深,一字一泪。吾想汉槎当日,得此词于冰天雪窖间,不知何以为情。后来效此体者极多,然平铺直叙,率觉嚼蜡,由无深情真气为之干,而漫云‘以词代书’也。”

 

纳兰性德复填《金缕·简梁汾,作为对顾词的答复:

 

洒尽无端泪,莫因他、琼楼寂寞,误来人世。信道痴儿多厚福,谁遣偏生明慧。莫更著、浮名相累。仕宦何妨如断梗,只那将、声影供群吠。天欲问,且休矣。

情深我自判憔悴。转丁宁、香怜易爇,玉怜轻碎。羡杀软红尘里客,一味醉生梦死。歌与哭、任猜何意。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知我者,梁汾耳。

 

词题作“简梁汾”,也是以词代简,二人交契为知己,故无需拐弯抹角,托比寄兴,而是直抒性灵,直吐胸臆。上片劝说贞观不要为汉槎之事而积愤难平。汉槎之遭遇可哀,而造成这种遭遇的现实是更其可哀可厌的。下片转为对贞观的叮嘱,望其达观自爱,且表达了自己抑郁不舒之怀。词极沉厚痛切,可见出纳兰深长的隐优和深巨的不满现实的情结。有关纳兰性德与顾贞观,顾贞观与吴兆骞的这一段词书交谊,终成词史上的一段佳话。

 

   郑燮在清代词坛并非赫赫有名,然而在他的《板桥词》中也有数首不同凡响的《贺新郎》词,现录其《赠王一姐》一首:

 

竹马相过日,还记汝、云鬟覆颈,胭脂点额。阿母扶携翁负背,幻作儿郎妆饰,小则小、寸心怜惜。放学归来犹未晚,向红楼存问春消息。问我索,画眉笔。

廿年湖海长为客,都付与、风吹梦杳,雨荒云隔。今日重逢深院里,一种温存犹昔,添多少、周旋形迹!回首当年娇小态,但片言、微忤容颜赤。只此意,最难得。

 

词的上片是对“青梅竹马”时代的回忆,白描勾勒,神情毕现,一个娇嗔调皮,活泼可爱的少女形象跃然纸上。下片叙离别后情景,在时间的“周旋形迹”中,有美好的回忆,又有几分陌生感和一种无奈的惆怅。结篇六字,看似平易浅近,却自有抽理不尽的真挚情思。

 

以上这些《贺新郎》属于不同时代的词作,足以证明其风格的多样性,其激壮者如辛稼轩的“把酒长亭说”和陈其年的“掷帽悲歌发”;其凄郁者如刘须溪的“七十三年矣”和顾梁汾的“季子平安否”;更有郑板桥的“竹马相过日”,清灵而纯真。绝不是所谓的“所赋本词,歌时皆须‘浩唱’”。一种文学体裁的生命力就在于其不断地创新性,只有在创新中才能求发展。最初的词就是在对唐代的五、七言体诗歌进行创新和变革而产生的,词的自身发展也证明了这个道理,两宋以来大家,每每都对前人有所突破,而清词的复兴局面,也是在对宋词有所突破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此文是为《中华诗词论坛·词交流专栏》对《贺新郎》词牌所展开的讨论而发,有删节。参见:《贺新郎》填词章法、声情讨论帖http://bbs.zhsc.net/forum.php?mod=viewthread&tid=4286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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