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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录入本人新书的中篇连载

(2012-09-06 08:3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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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原创小说

【内容简介】在小镇上素有当代西门庆之称的镇政府干部王海林,把原本发给情人的调情短信,却误发给了自己的老婆巧云,由此引起了一场始料不及的变故……

你是谁的谁

(中篇小说连载一)

其实,海林第一次给巧云发暧昧短信,完全是由于操作失误引起的。

那天,他换上了那张时常躲在钱包隐秘角落里的手机卡,很用了一番心思,编了一条短信,本来是要发给另一个女人海宁的,手底下轻车熟路摁了一串号码,又摁了“发送”。谁知道,屏幕上那串号码,瞬间里却幻化成了巧云的名字。手忙脚乱地想摁“取消”,却已经来不及了,屏幕上闪出了“发送成功”字样。

一时间,都慌乱得近乎六神无主了。秦腔舞台上,有须生来回跺脚,空抖着两只手掌,哇呀呀叫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也就是这种状态了。但马上,海林就镇定了,这个电话号码,对巧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条带有撩拨意味的短信,是自己老公发过来的。瞬间里莫名地想笑。却又回味起短信的内容来:有一种女人,是只配搞上床的;有一种女人,是见了就想娶回去做老婆的;还有一种女人,是冷不丁发现了,就想把她供奉在心灵的某一个角落的——你就是了。一条还算有些内涵的短信,当年的中文系没有虚度。巧云看了这条短信会是什么反应?大概会冷着脸骂一句“神经”,随手把手机往收银台上一扔,然后,那张点缀着几粒雀斑的脸上,堆出虚假的笑意来,又去应付纠缠服装价钱的顾客了。对她来说,怎么从顾客腰包里多掏出些银子来,永远是第一要务。一个过日子的女人。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女人。一个会挣钱、爱挣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很适合娶来做老婆的。

事情似乎可以过去了。海林想重新给海宁编发短信,不料想,手机里却发出了两声动听的鸟鸣,画眉求偶的声音,短信提示音。是巧云的:你是谁?直戳戳就这三个字儿。海林开心地笑了起来,嘿,这个女人!可以想见她傻傻的眼神,狐疑的表情。当年恋爱时,海林无论说一句什么玩笑话,她都会做出这种表情来,连说咋可能,咋可能呢,开玩笑吧你?那份源自于懵懂的天真劲儿,让人觉着好玩得很。

海林随即又编发了一条过去:别问我是谁,你只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关注着你,爱慕着你,供奉着你,这就够了。话里话外,很有些悲壮的意味了。

画眉又叫了起来:搞错了吧?你知道我是谁?

海林呵呵笑着,回复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自然也知道我为了谁。然后,又重新给海宁发短信。还是原来的内容。摁“发送”键的手指有些细微的抖动。这是一个新近认识的单身女人。当天认识,当天就到四十里峡外的天外天酒店开房狂欢。他惊讶于岭梅这样的小镇,竟然还生养出了这样的女人:冷艳的、神秘的、颓废的,堕落的,等等,是那些玩文字的作家们,在刻画她时,须臾绕不开的词语。沉静时,那种颓废的气息,会从她披散在脑后的波浪卷的发丝里,一缕缕往外冒;调皮时,活脱脱像电影里上海滩的女特务;在床上疯狂时,又是一个十足的像得了暴食症的荡妇。玩够了,疯过了,嘴角轻巧地蹦出一句:玩乐嘛,自然是咋开心咋玩。明显是那种不用不知道,一用忘不掉的女人。可惜了,那天那个女人起床披挂衣服时,很认真地向他宣布了“三不”:出了这道门后,大家互不认识,互不相欠,互不联络。她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个听起来煞有介事的“三不”主义,只会让海林这种男人欲罢不能。

确认给海宁的短信发送成功后,海林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心里有些忐忑,在房间踱起了圈子。楼道里忽然有人高声大气地嚷嚷着什么。肯定又是辖区哪个村里的群众来上访了。有开门的声音掺和进来,还有干部劝解的声音。一时间有些嘈杂。海林踱到办公桌边,盯着手机屏幕看。屏幕毫无生气地沉默着,像水底的石头。

海林又踱了两圈。楼道里的声响逐渐消停了,上访者可能被请进了哪个副镇长的房间。当他再次转悠到办公桌前时,忽然,眼睛一亮:手机屏幕闪烁了起来。抄起手机一看,却是巧云的:是谁在跟我开玩笑吧?一时间,海林心中有些懊恼,脑子里幻化出一幅画面:一个男人,抡圆了胳膊,把一块手机,扔向无边的黑暗中。但马上,海林又苦笑了:费了一番苦心编好的短信,没有打动该打动的女人,却挠着了自己老婆的痒痒肉。

咬着下嘴唇呆立了一会儿,海林果断地拨响了海宁的电话。很好听的彩铃,“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那个女歌手刚激越地唱出一句“我在仰望”,喉咙就被掐住了,随即有一个客气的女声说,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很明显,对方拒接。一时间,海林感到自己的心,也飞到了月亮之上。

 

每天天擦黑的时候,巧云才能回家。经常是海林早早就张罗好了晚饭,坐在卧室的电脑边,无所用心地浏览着网页,或打着什么游戏,等待巧云回来吃饭。那天,自然也不例外。稍有不同的,是巧云刚一进卧室门,海林就从电脑屏幕前转过脸来,不错眼珠地盯着巧云看。她的表情依然是寡淡的,疲惫的,实在看不出跟以往有任何不同;她走路的姿势依旧显示出病怏怏的样子,好像在渴望着,有人能知冷知热的问候一句,或者上前来给她捶捶背,揉揉肩什么的;她往衣架上挂手提袋的动作,还是那种拖泥带水的,疲疲沓沓的,给人一种迟暮的感觉。

应该是感觉出了海林的目光里有异样的东西,巧云迎住了海林的目光,生硬地问,我头上长犄角了?海林说,感觉你好像有啥事。巧云说,能有啥事?海林“哈”一声笑了,站起身来,说,没事就好。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也很家常。巧云有一句没一句说着生意上顺心不顺心的事儿,海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表示自己在听。巧云忽然问,男人把一个女人供奉在心里,是啥意思?海林不动声色问,咋问起这话来?酸不溜丢的。巧云说,电视上的话,随便问问。海林说,打个比方啊,没有取笑你的意思。这就好比,钱,在你心里的位置,不但爱,而且敬,而且很虔诚地敬。明白吗?巧云撇撇嘴,说,为啥拿我做比方?啥意思?海林赶紧赔个笑模样:这样你好理解,关键是好理解。巧云说,在你眼里,我的脑子让猪啃了不是?海林佯怒道,臭脾气说来就来。啥让猪给啃了?分明是让驴给踢了!巧云没有如海林期望的,噗嗤一声喷出饭来,而是用阴狠的语调说道,下辈子,阎王爷肯定让你脱生个哑巴。一时间,海林感觉很是没趣。

洗涮已毕,二人回了卧房。海林坐回到电脑边,想找一部电影看看。巧云却站在镜子前,很入迷地望着镜子里那个虚幻的自己出神。海林随口丢过来一句话:脸上长痘痘了。巧云把脸凑近镜子,左看右看,说,没有啊。又放屁。海林乐了,念叨一句:个傻媳妇。心里想,看来那条短信她是真上心了,她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了!

好大一会之后,海林翻腾了好几家电影网站,却没有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电影,回过头来一看,巧云竟然还站在镜子前忸怩作态。他说,把功课忘了?巧云头也没回,用手指搓着鼻梁上的雀斑问,啥功课?海林说,点钱呀。往常这个时候,都是你开着点钞机,在听过钱的唰唰声呢。巧云说,咋,那声音不好听?海林说,谁都爱听那个声音。问题是,你今晚上咋不听那个声音了?巧云说,胳膊腿在我身上,我想干啥就干啥!说着,赌气走到床头柜边,揭下点钞机上的苫布,从裤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塞进去,唰唰唰的声音即刻响了起来。海林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用赞赏的语气说,哎——这才像你刘巧云的作风。巧云笑眯眯回应道,只有钱,才是我的亲爷爷,乖孙孙,你不是!

第二天上班后,海林又用那张隐秘的手机卡,给海宁发了短信:每天早上掰开眼睛,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你存在,真好。知道人家理睬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要发。他已经下定决心,每天至少要给她发三条短信,直到她被打动为止。记得是《圣经》上的话:只要你敲门,门就为你开。前提是你得敲门。只有敲了,才有希望。这是他在情场上攻城略地时,总结出的经验。

斜躺在床铺上发了一阵呆,他又把刚才的短信发给巧云了。镇政府里像他这种年龄四十出头的干部,只要他们不找工作干,领导已经想不起来给他们安排什么具体工作了,所以,上班也就是应个卯而已,通常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喝茶聊天看报纸,或者无事生非。

手机上马上就有了回音:能让别人每天都幸福,我很快乐。是巧云的。海林看着短信,回想起昨晚上她在镜子前忸怩作态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紧接着,却又有一条短信追来:你认识我老公吗?

海林笑着回复:你老公是亿万富翁?

不是。

那你老公是县长?

不是。

要么,你老公是三只眼的怪物?

呵呵,不是。

那我干嘛要认识你老公?只要认识你就行了。

不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我老公的朋友。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是。

要么是熟人?

也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认识我吗?我虽然上网,但很少QQ聊天;我虽然有手机,但通讯录里没几个朋友。

哈!相逢何必曾相识?仰慕你,想把你当仙女一样供奉在心里,不行吗?

呵呵。不敢。

什么“不敢”?

我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卖衣服的女人,跟仙女差十万八千里呢。呵呵。谢谢你的抬举。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是谁。

这很重要吗?

嗯。

为什么?

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跟我开玩笑。

海林把手机丢到了一边。瞬间里觉得很是乏味,该上钩的人没有上钩,却跟自己的老婆在这里兜文字圈子。而且,老婆又是那么一个刻板无趣的人。脑子里把近几年自己曾经过手的女人,按认识的先后顺序,捋了一遍。少说也有四十几个了,却没有一个能拿来安抚自己受伤的心,没有一个跟海宁在一个品位上。一时间,想起自己的自况诗来:苦海荡孤舟,天涯任我行。悲凉感伤的情绪,也随之如水一般在心头漫漶。

手机却忽然响了。抄起手机,呆呆地瞅着屏幕上闪烁的字样。这个电话不能接,不敢接。是巧云的。她想要了解真相。其实,她完全可以对这样的骚扰短信置之不理的。她就是这么个性情,一根筋,凡事都想刨个水落石出,也不管追查这个真相,有没有意义;更不管真相查出来,自己能不能承受。不敢再招惹这个女人了。再招惹,可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人说,外遇人人有,不露是高手。这么些年了,自己在外面搞了那么多花花绿绿的事情,她竟然毫无察觉,想起来,不纯是因为自己处事诡秘,手段高明,有相当一部分原因,还在于她的单纯和懵懂。她自己在对这个家十分忠诚,就想当然地推己及人了,认为自己的老公也对这个家十分忠诚。她就是这种思维方式。

待手机铃声停歇时,海林已经穿鞋下床了。出了门,到楼上楼下转了转,一切照旧:忙碌的照旧像脚底下安装了转轴,悠闲的照旧在喝茶看报纸,谋划的照旧在房间里喁喁私语。觉着无聊,就出了镇政府院门,往东去了。

再有几百米,就到巧云的“海云潮流服装商城”了。一个多少有些装腔作势的店名。很明显,这个店名在夫妻两人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显见得夫妻和睦了;只是,店面并不大,也就是三间门脸,也就是房间的纵深长了一些,叫“商城”倒显出了店主人的某种自信。

海林腆着肚子,进得门去,几个穿梭在衣架间接待顾客的女店员,都冲他微笑着点头,表示打招呼了。巧云依旧坐在收银台后,摆出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样子。看见海林进来,仍旧平静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示。海林倒是不错眼珠盯着她看,心里问,这就是刚才跟一个“陌生男人”用短信“聊天”的那个女人?怎么表情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他走上前去,笑着问,不错吧?巧云看着他的脸说,还好。海林心里说,她应该把有人给她发骚扰短信的事,告诉自己的老公。这样想着,嘴上问道,没啥事吧?巧云白了他一眼说,能有啥事?附近一个店员脸上闪过调皮的笑意。海林讪讪地走开了,在衣架间转了一圈儿,又出了店门。

到了十字路口,踌躇起来。再往东,一里开外吧,就是海宁的麻将馆。此刻,她可能正坐在吧台后,纤长的手指间夹着根烟雾袅袅的香烟,竖在脸颊旁;脸上的表情显得空茫茫的,似有所想,似无所思。一个想起来叫人心疼的女人。自己能死乞百赖赶过去看她吗?用脚后跟想,都是“不能”。如果自己以一个赌徒身份去,她会爱理不理的;如果以一个曾经跟她有过故事的男人的身份去,她可能会把他轰出门的。两种结局自己都不能承受受。只好继续往前走。往哪里去,倒成了一个问题。

等双脚拐进镇政府大门时,他想到了一个去处。到车棚推了摩托车出来,发动着了,一路向王屯方向奔驰而去。那里,有一个一看见他,双眼就湿漉漉的女人。

女人听见摩托车声,早早就在门里恭候了。一迎住他的目光,女人湿漉漉的眼睛里立刻闪出幽怨来,说,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又在别的女人那里受了冷脸?海林二话不说,把她拦腰抱起来,扛到肩上,直戳戳闯进卧室,往炕上一扔,就伸手撕扯她的衣裤。女人叽叽嘎嘎笑着,半推半就。不大工夫,两人就都达到了巅峰状态。喷溅的痉挛刚过,海林心里一时竟灰暗得很:所谓的快感,所谓的高潮,也无非如此,不过如此了。自己苦苦丢弃不下海宁,无非就是想把她再享用几回,再体验几回这样的快感而已,动感情就实在划不来了,只能动欲望,动欲望而已。

三四天后,海林给海宁发过短信之后,却意外地收到了巧云发来的短信:真诚地谢谢你!你的短信,让我这些天心情一直很愉快。海林盯着手机,一股脑恨的情绪涌上心头:这个傻女人!看来那些短信,明显已经吊起了她的胃口,只是短短几天没有收到只言片语,她就耐不住了!给一个对她来讲完全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发送这种短信,她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有续集?想起某篇小说中的一句话来:一只猫可着嗓子嚎叫,发誓要叫醒一个春天。难道她也想叫醒一个春天?

就在这三四天里,海林曾偷偷翻看过巧云的手机,竟没有看到一条短信。电视剧《手机》热播后,全民都知道给手机“消毒”了。能“消毒”,是不是就表明,她的心底里,也藏了不敢示人的隐秘?

很快,海林就编好了一个短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老实说,我想勾引你了。确认无误后,他摁了“发送”。他倒要看看,巧云会怎么回复。

回复过来了:呵呵,贼不打三年自招。

很暧昧的回复。她在玩暧昧。她也会玩暧昧?海林感到自己的头皮铮铮作响,她竟然在跟一个“陌生男人”玩暧昧!她竟然也会跟老公之外的男人玩暧昧!奇哉怪哉,楸树上结出蒜薹。从来都认为,她只对钱感兴趣,她只爱好挣钱;从来都认为,她刻板保守,就是天底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都出轨了,她也不会东张西望的;从来都认为,她对这个家死心塌地,对自己老公死心塌地,对自己儿子死心塌地。看来不是,看来自己识人不善。海林感到自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随即却又释然了,他想到自己曾经把多少看起来根本不会犯错误的良家妇女,都搞上床了,他就释然了。人是世界上最难捉摸的动物,人就是头顶长出蒜薹,脚底下结出茄子来,也不应该感到稀奇古怪。他以一种近乎自虐的心态,又给巧云编发了一条短信:怎么,不可以吗?美女应该是全社会的公共资源,由全民共享共有,而不应该让某一个人垄断。

没等巧云的回复过来,海宁的短信却来了。海林看到屏幕上海宁的名字闪过,瞬间里感到诧异,紧接着,是惊喜。急急地翻看短信,却一下子从头凉到脚了:必要的游戏规则我们都得遵守,你不必再对我费心思了。连必要的客气都没有。电视里经常有女人抱怨男人,裤子一提,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个女人,竟也是这样的薄情寡义。

海林又发过去一条短信:我心疼,看到你目前的状况。发送后,就盯着手机屏幕愣神。片刻之后,却等来了巧云的短信:呵呵。就这两个字。表示自己在笑,表示自己很快乐,表示自己被“陌生男人”的话语撩拨得有了快感。顿时,海林脑子里幻化出一幅画面:一块手机亢奋地一头撞向地面,迸溅出啪的一声脆响,犹若礼花绽放在夜空。所谓的气急败坏,也就是如此了。

海林把自己撂倒到床铺上,眼睛睁得圆呵呵的,瞪着屋顶角落一张小巧的蜘蛛网,心里却在数秒:一、二、三……如果五分钟后,海宁仍旧没有短信过来,他发誓,从此后,绝不会再向这个女人骚情了。楼道里有女同事走过,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笃笃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来回奔窜。远处,有市井的涛声隐隐传来,密密匝匝却又飘飘忽忽的一大片,像某个梦的背景。忽然间想起昨晚的梦来:他跟巧云,在四十里峡外的天外天酒店幽会。所订的房间,竟然是那天跟海宁狂欢的房间。床自然还是那张阔大的床,就连床单也还是那天的洒满了细碎花朵的床单,上面,竟然还残留有那天的污秽之物……好奇怪的一个梦!

很快,五分钟就数过去了,手机里却没有任何动静。海林笑了,哈!正好!正好可以腾出心思对付巧云了。细细地梳理一遍跟巧云短信往来的经过,他决定从今天起,把那个并不存在的“陌生男人”跟巧云的来往短信,一一记录在案,以备不时之需。虽然卑劣了些,但还是留一手比较好。想自己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变换,万一哪天事迹败露了,跟巧云走到了对簿公堂那一步,自己也有把柄握着,多少还能扳回一些胜算来。

他又发给巧云一条短信:其实,这几天,我天天光顾你的服装城,只为了偷偷地看你几眼。这条短信不错,既解释了这几天为何没发短信,又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巧云回复道:是吗?怪不得这几天,我老感觉有人贼眉鼠目盯着我看。

海林调侃道:做亏心事了吧?

巧云道:不知怎么,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海林道:我可是看你一眼,踏实一天。

巧云又回复了两个字:呵呵。

海林继续道:真想过去再看你一眼。

那边的回复,让海林心中感觉到了隐隐的疼痛:是吗?那我可得小心了。

 

当晚,巧云很晚才回来。推开卧室门时,海林正躺在被窝里看电视。海林问,干啥去了?眼睛并没离开电视屏幕。巧云从衣帽架上扯下一条干毛巾,对着镜子用毛巾揉搓湿漉漉的头发,答道,要眼睛出气?海林转过脸来,盯着巧云的背影,说,我发现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巧云瞥一眼海林说,你啥意思啊你?洗澡去了,不行吗?海林“哈”一声笑了,说,淘洗干净了,去奔赴一场约会。巧云转过脸来,脸上显出掩饰不住的紧张来:发神经啊你。海林呵呵笑起来,笑声有些阴阳怪气的。巧云骂一声,有病。回转身去,继续揉搓自己的头发。长发抖动着,披散在额前,像一道黑色的瀑布。海林虚眯着眼睛,盯着那道瀑布。

下午,海林心绪烦乱,就转悠到金之枫开的影楼去了。刚进门,金之枫就神神秘秘地问他,咋回事,巧云三番五次盘问我,是不是我给她发啥短信了?他跟金之枫早年是同学,曾一道往老师的墨水瓶里撒过尿,一块往女同学的桌兜里塞过剥了皮的青蛙,现在又一道在风月场上摸打滚爬,属于死党一类的。海林心里涩涩的,轻描淡写答道,谁知道她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不理她就是了。跟金之枫胡扯了一通闲话后,出了影楼,海林又给几个狐朋狗友打电话。他们都反映,巧云曾打电话纠缠过他们,是不是给她发啥短信了?弄得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海林当时心里就嘀咕,看来这个傻女人,真正是着了魔道了!

巧云弄干爽了头发,关闭好了里里外外的门窗,又在点钞机前,听了一阵钞票流淌的唰唰声,就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了。海林身子挪开了一些,心中嘀咕,她心里藏着另外一个男人,还要跟自己老公睡在一张床上,难道就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感到分裂的痛苦?

巧云眼睛看着电视说,凯凯下午打电话了,又要钱。这娃儿,心思就没在学习上。凯凯是他们的儿子,目前在恒州县重点中学上高中二年级。

海林意味深长地说,心跑了,那可是真的跑了。

巧云抬起身来警惕地盯着海林,啥意思?

海林迎着巧云的目光,重复了一遍:心跑了,那可是真的跑了。

巧云身子一缩躺下去,呼啦一声扯过被子来,把自己包裹严实了,气呼呼说,老是阴阳怪气的!怪胎!海林却涎着脸摸过来,一只手径直摸到了那一处荒草滩,说,按惯例,每回你洗澡后,都要收交公粮的,今儿个仓库满了?巧云噗嗤一声笑了,骂道,你个扫把星,明明知道今儿晚上有活动,还要闹得人家不高兴。海林叽叽嘎嘎笑着,翻滚到巧云身上去了。巧云的眼睛闭了起来。巧云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娇喘。巧云身子蛇一样扭动起来。巧云的脸上痛苦地痉挛着。海林瞅着巧云的脸,恍惚间感觉那张脸背后还有一张脸,忽然就有了恨意,身体的颠簸有了明显的力度。巧云的反应更为强烈了,很像是痛不欲生。海林有了一种想要弄死巧云的冲动,动作的幅度再次加大。巧云叫了起来,娘呀爹呀的。海林一时间心思却活跃了起来:她还是这么投入,看来她并没有感到分裂的痛苦——自己曾经心里装着那么多女人,跟巧云做时,又何曾有过分裂的痛苦?看来,这一说法,不过是那些吃了饱饭没事可干的作家们,凭空捏造出的噱头而已。

海林终究丢弃不下海宁,还在给她发短信。几回之后,海宁的电话打过来了:你不过做了我一回免费的性工具,你就穷追不舍了,你想干啥?我不过做了你一回免费的性工具,你就纠缠不休了,你到底想干啥?人家把话说到了这一步,而且气势上咄咄逼人的,海林没话可说了,想骂一句难听的,却觉得没有底气,只好挂机。有了落荒而逃的意思。看来,是必须从心底里拂去海宁的影子了。

一时间,心里空荡荡的,若无所依。这么多年了,一直走在纠缠女人,或者被女人纠缠的路上,海林已然习惯了心里随时装个女人的。要不装个女人,就感觉日子实在不好熬。听金之枫说,正街东头新开了家水暖电,女店主倒是别具一格:别人喂奶,是从衣襟下喂的,她却是把奶从脖领上掏出来,塞进孩子嘴里的;别人胸罩是戴在内衣里的,她却是戴在内衣外边的;别人撒尿蹲着的,她却是站着的,据说手里拎着漏斗。他来了兴致,光顾了几趟水暖电。那女店主跟男人一说话,语气就有点嗲,好像谁要买她一根螺丝,她就要把自己也免费赠送了似的。怎奈店里却有个黑铁塔似的帮工,从不拿正眼瞧人,冷不丁瞟人一眼,目光却白厉厉的,像两把刀。他只好打了退堂鼓。这种女人,有王屯那一个就够了,不是他钟情的类型。而且,自己在岭梅镇好歹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要是跟那个帮工起了事儿,臊的只能是自家的脸面。

这就重新捡拾起了小谢,镇上党政办的文秘,一个戴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文静也很乖巧的女人。时常见她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如果不是要上厕所,可以一天不挪窝。可就是这个女人,跟他吃了几回饭后,就被他带到西安的一家酒店去了。而且,一上床就骚得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把他搂得连喘气都觉得困难,还哥哥长哥哥短地叫。事后回味起来自是觉得好玩又好笑。可惜了,好饭却只能浅尝一口。一口过后,这女人说她醒悟了。醒悟什么?说是要是被自家男人知道了,非掐死她不可,他说得到做得到的。从此,他的邀请,她总能找到理由回绝;他发来的暧昧短信,她总能很恰当地回复。只承认他是她的哥哥。

海林给小谢打过去了电话,说是哥哥最近很烦,能不能陪哥哥出去散散心。小谢说最近不行,赶着写好几份材料呢,往后缓缓再看吧。又扯了几句没盐没醋的话,各自收线了。目前看起来,小谢这边还是没有明缝儿。再纠缠几回呗,要有耐心,要有善意,老天是不负有心人的。

 

不过,跟巧云的短信往来却日渐火热了。

海林以一种自虐又虐人的心态,故意把发给巧云的短信编得直白一些、低俗一些、火爆一些。起初是黄段子:先是“讨还血债”:某男,因女友一次交通意外,曾大量输血给女友。后俩人闹翻,男硬要讨回血债。女友气愤之下扯出一块卫生巾砸在他脸上,怒吼,这是首付,以后会每个月按揭还你!巧云的回复是“呵呵”。仿佛得了鼓舞,再是“温度计”:医生与女主人躺在床上,不料丈夫回来,医生赶紧说,我在给夫人量体温。那丈夫说,如果你的温度计没有刻度的话,你就死定了。巧云的回复是“呵呵呵呵”。再是“挂档练习”:妻子在床上不安生,手脚乱动,抓住了丈夫的那个玩意儿,又是一阵推、拽、拉。丈夫就开始脱妻子衣服。妻子问,干嘛?丈夫反问,你干嘛?妻子说,明天考驾照,做挂档练习。巧云的回复是“呵呵,你们这些臭男人”。

一来二去的,短信里就有了敏感字眼:吻你,想你,梦见你,等等。巧云并没有表现出反感来,而是那种坦然面对,并且接受,虽然回复过来的话语中见不到这些字眼,尚且保留着某种矜持。

海林痛切地感到,自己心里有些东西稀里哗啦碎了,碎成了粉末。这个女人不可救药了,真是不可救药了!他原本还以为她在这方面先天性发育不良,任别的男人怎么勾引,她都不会给他戴绿帽子的。不料想,她竟然跟那些曾经跟自己有过一腿的女人,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别来!

想当年恋爱时,自己情之所至,想亲吻一下她,还得靠偷袭:趁她不备,猛然在她脸蛋上蜻蜓点水一下。然后,得赶紧躲闪开来,要不然,她扬起的巴掌是不认六亲的。到了结婚以后,好长时间,他是不敢在她面前说带颜色的话的,要不然就要遭冷眼。晚上同床,也是要灭了灯的。稍微次数频繁一些,她就烦,老是晃着双腿,催促他“快点快点”,弄得本来很闲适的事体,像狗撵兔。为了开发她,他是下了功夫的,带他到金之枫家里听金之枫老婆的言传身教,带她到录像厅看毛片,后来,索性借来录像机在床头播放。现在总算开发出来了,她却用锤炼出来的那根神经,跟“陌生男人”玩暧昧。如果真有那么个“陌生男人”的话,她很可能会成为人家的一盘菜的!人,有时候就是人身边沉默的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轰隆一声。有礼仪先生在祭奠的灵前,朗声凄怆地唱诵道:呜呼哀哉,伏维尚飨!这就是了。

更让海林感到怪诞的是,晚上回家,她竟然表现得滴水不漏的:照旧跟他说一些不冷不热的话,斗斗嘴;照旧在点钞机前,听钞票流淌的唰唰声;照旧在洗了澡后,要跟他翻云覆雨一番……弄得海林有时候都害恍惚:莫非是自己有了幻觉,或者身处于一个长长的梦里?清醒过来后,又免不了感叹,看来这人人都有搞地下工作的禀赋啊。

有几次,海林就想故意刺激她一下,把在短信里给她讲过的黄段子,或者哪一句话,口头上复述一遍,然后,定睛察看她的反应。若是黄段子,她会“呵呵”笑两声,相当没心没肺;若是哪一句话,她定然会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做出一个相对平淡的回应。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自然,有时候巧云会发来短信,要求跟海林电话聊聊。海林赶紧回复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正在上班期间,不方便。要么回复得更有诗意一些:用文字,通过隐秘通道,传情,不是更能切近,情爱的私密和神圣吗?巧云也只好随了他的喜好。然后,海林就反守为攻了,邀请巧云哪个礼拜天出去转转。巧云迟疑一下回复:每天得“焊”在店里,再说吧。看来,并不是没有一点缝隙可钻。海林就进一步追问:你说男人跟女人幽会,都干些什么事情?对方回道,你说呢?海林忍着针刺似的心疼说道,拥抱接吻,上床睡觉。那边又回应了那两个字:呵呵。看着这两个字,海林骤然间感到天旋地转的。他用上了觉着最痛快的字眼回复:我操死你!

短信成功发送后,一时间都有些心灰意懒了,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就想撤下那张隐秘的手机卡,至少是今天,要到此为止了,让那个荡妇好好消受被操死的快感吧。但是,手脚还是慢了几拍,那边的回复已经来了,只有俩字:坏蛋。相当于电影电视里妓女嫖客调情时,妓女嗔骂的那句:死鬼!海林眼前一黑,脑海里闪出秦腔舞台上,周瑜被气得吐血的画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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