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慧面悄无声息的在收拾妥当的僧房住了下来，寺院没有变得更热闹，也没有更安静一些。仿佛知晓这位六岁的小和尚会在某个恰当的时间住进这里，仿佛他本来就在这里，没离开过。

慧明在一个很火的综艺节目里听到过一首歌，名字也叫做“没离开过”，当时他就觉得这位林施主唱的实在是太好了，慧根四射了简直，比自己更适合做和尚，这首歌还可以拿来做“寺歌”，林施主肯代言的话香火一定也会更旺一些。

有时候慧明也唱歌，对着漫山遍野的梯田唱，对着寺院后方的舍身崖唱，对着山坡上盛放的樱花唱，连过路的蓝喜鹊和黑乌鸦都知道庙里有一位喜欢唱歌的小和尚。

但是慧面来了之后这样的机会就少了，他俨然变成了慧明的一条尾巴。

慧明唱歌的时候一定是在庙门关闭之后，也不敢太大声，以免把师父直接给唱圆寂了，影响到舍利的大小成色就不好了。

所以这个时候慧明和慧面并排站在院墙外看梯田，慧明告诉慧面：“你看，绿色种的是小麦，面积大大的，黄色的是开放的油菜花，油菜花见过吗？像你这么高，周围飞满了蜜蜂，蜜蜂采集蜂蜜，蜂蜜……”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慧明抬头看看太阳，过午不食，再不吃饭又要饿一顿了。

慧明拖着尾巴用了斋饭，出来时一眼就看到太阳底下坐着一个脏兮兮的和尚，一条腿盘着一条腿伸直，手里还拿着肉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冲着慧明摆手。

慧明只好又拖着尾巴走过去，恭敬的喊了句：“师叔。”

脏和尚倒也不拘礼，不清不楚的说：“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这就是新来的小和尚吧？”

慧明说：“是。”随后吩咐慧面说：“慧面，快叫净觉师叔。”

慧面往前走了一小步：“咦？这不是道济师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慧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一定又是净宝的徒弟，不过这样的话你就不能看师叔了，要喊师大爷，记住了吗？”说完净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慧面，也不接“道济”的茬。

“是，师大爷。”慧面感觉自己濒临吓尿的边缘，躲在了慧明的身后。

慧明拉着慧面说：“师叔，没什么吩咐我们下去了。”净觉也不多言，专心对付手上的一大块肉。

等转过墙角，慧面才大口喘着气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师大爷怎么吃肉啊，吓死小和尚了。”

“据师叔说，那叫冲动的惩罚。”慧明说。

“济公也曾冲动过？”慧面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

“你学坏了昂！”

……

早些年，寺里来了一位大学生，求职。

净觉师叔那时还没这么脏，见这位施主肤白貌美气质佳，头又够圆，就收他做了弟子，法号慧能。

这是净觉师叔的双门弟子，什么叫双门呢？就是门开了一下，马上就关了，既是开门弟子又是关门弟子。

我师父，也就是你师大大爷，当然以后见了直接喊师叔就行了，师父就把管理寺内布施的事情交给他做。

慧能也能干，把事情都办得妥妥的，可是好景不长，师父发现慧能每晚都在庙门关闭之后偷偷下山，早上回来满身烟酒味道，还给净觉师叔拿酒带肉，坏了佛门戒律。师父察觉时已经晚了，慧能挥霍了大部分的布施款。一怒之下就把慧能赶下山去了。”

“那后来呢？”慧面托着下巴认真的听着。

“后来，慧能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净觉师叔也没再收徒弟，从此下雨才算洗一回澡。师叔虽然没有什么法力，但是蛮力还是有的，附近的村民谁家羊掉井里了牛掉沟里了想不出办法就会来喊他，师叔一到拎着就上来了。所以大家有时候就觉得净觉师叔比佛祖管用，至少请得到。”

“所以师大爷就总有肉吃是吗？”慧面拿袖子擦了下流出的口水。

“小和尚，跟着我有肉吃哦……”净觉师叔不知何时躺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