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荷塘不见月色
文
陈柔荑
婚前,他们自诩为牛郎织女,隔着女方父母这条银河痴望长相厮守而不得。
又逢七夕情人节,灯火阑珊处,是他忧伤的眼。眼里几许无奈,是牛郎织女短暂狂欢残存的落寞还是无尽的折磨?
前年七夕,耳边是他喑哑得近似哭腔的声音,原因是蒲浦要离他而去。当初家境殷实靓丽的蒲浦对一无所有的他而言,说是一个仙女,毫不夸张,最终冲破重重阻碍跟他走到一起,应该珍惜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啊!
他说,与蒲浦的婚姻处于冷战期,冷战背后是运筹帷幄的老丈人和明枪暗箭的丈母娘。他无力闪躲,只有变调的诉求:“今天是情人节,11点了,路灯下人影双双对对,只有我形单影只。”接着抱怨小妻子蒲浦又不见踪影,“10天半月,鬼影子也不见一个!”我说,别小心眼儿,给蒲浦一点儿空间,蒲浦需要拉客户。他回了一句“只怕客户把她拉去了”,我只好把话噎了回去。他说“不是不想离婚,我实在离不起”。他们的共同财产只有一套接近200平米的房子,可那是蒲浦单位的福利房,他答应离婚,但是房子及4岁的女儿归他,蒲浦不用给一分钱的抚养费,其他免谈。其实,他要女儿的原因还是因为房产。我一阵黯然,夫妻一旦反目,比仇人好不到哪儿去。
去年七夕,接到一串盲音,他连诉求的欲望也没有了,接踵而来的是一条信息:给你发一条短信,表明我还活着。
遥望西蜀天际明明灭灭的星子,一阵黯然。曾经的XX三剑客之一,而今竟然如此不济,分不清是他故意放大自己的苦难还是我放大了他的无奈,与他相处,我经常手足无措。
他是一棵变形树,果实压枝,遇到什么人就结什么果。他还是XX三剑客的时候,意气风发,世界是他的,是他们的。随他们进杜甫草堂,听他们聊文化,聊音乐,聊美食,那时,他是一枚坚果。后来,这枚坚果遇上他醉心的权势——蒲浦他爹,就变成了莲子。在权势的池塘里,他开得很灿烂很惬意,火辣辣的艳阳下,铺展一池塘的阴柔美。
他像一粒满含歉意的莲子,仿佛被秋风薄薄地裹了一层似的,含着些微忧郁,谁好奇靠近他,他就把自己一层一层剥开,一双小眼明澈如水,不动声色地告诉你他的心有多么苦。那年那月,他吃力地追逐着权势又在朋友处需求理解,求让我多看几眼他的苦心,我面露难色,我声明,自己不够甜,没有糖心,中和不了他的苦,对他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荷叶。冰糖蒲浦含着金汤匙,哼着童谣,蹦蹦跳跳踏进那方荷塘,她太甜了,遇到他这颗莲子就贴上去,逼着他一层一层地把自己剥开,她以为自个儿的甜足以消化他的苦、他的忧郁。他们的结合虽然遭遇蒲浦父母强烈反对,但是什么能挡住一对相互吸附的心呢?婚后,这颗莲子在冰糖蒲浦的滋养下,珠联璧合,赚得盆满钵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只要无损他人利益,只要他过得好,我就祝福他。
几年不见,祝福的话还未酝酿,却接到他的短信:“寂寞情人节,奈何隔着迢迢银河,魂牵梦萦,空牵挂。月上柳梢头,何人可约?相见欢好。”
心知不妙,便向三剑客之一青哥求助,我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企图,希望从侧面了解他的近况。青哥也不遮遮掩掩,一一道来:谋得一个职位,本想安分守己过一生,不料难以满足蒲浦消费欲,不得已利用职权捞银子,东窗事发,欠债不还,四处哭穷,蒲浦琵琶别抱,他们为离婚已经上了一次法庭,卡在房产上面,蒲家不愿便宜他们眼里的无赖......青哥言简意赅,连标点符号也省了,目的很明确:不想沾惹他。在外人看来,蒲浦的要求“不过分”,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愿降低标准而已。
今年暑假前一天,接到他的电话,嗓门洪亮,告诉我他现在用三卡机,是茶楼常客,并说即将远赴甘肃,有一笔买卖等着他去做,如果还有外来资金注入则更好,等等,末了一句戏语,他希望做我的编外XX。我一怔,正色道,我没资本参与你的伟大事业。
昨天,耳边又响起他喑哑的声音,甘肃的生意能不能做取决于别人,他只好等待,等得发慌,开学在即,何去何从,要不要停薪留职,要不要租房......我晕!原来他所谓做生意的资金,是离婚所得,蒲家宁愿损失一半房产也要将他扫地出门。
唉!一声长叹。织女不是那个织女,牛郎也不是那个牛郎。
最后祝愿天下的牛郎织女不再迢迢银河两相隔,两情若得长久时,朝朝暮暮最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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