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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儿村笔记·
《武侠》·无关武侠
鬼今/文
《武侠》的终极反派王羽到最后决战才露正脸,完全认不出来了。年轻时的王羽何等面嫩,细眼樱唇,配《独臂刀》中的络腮胡茬,显得不太搭调,但当时观众可能以为这才叫汉子,这才叫江湖气。在《武侠》中,当年的瓜子脸已变成滚圆的西瓜,白白嫩嫩,没有胡子,只有樱桃口依旧,不知造型师是怎么想的,这位黑帮老大怎么看都像是练了神功的太监。
《武侠》前期宣传时,陈可辛说,“是王羽,是《独臂刀》定义了我的武侠。”这是向前辈致敬,大概也想表达一种传承关系。从60年代到现在,少侠变成老魔头,棍僧晋级为方丈,女侠只能演丈母娘。演员更新换代还是次要的,《武侠》给自己背上了“改变武侠”的任务——“武侠是讲道理的,不是凭白无故的”。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部《武侠》,每一种武打构想出现,就会有科教片式的三维动画来解释原理,“微观武侠”就是微观到了解剖示意图中的神经、血管和显微镜下的血栓,在这些方面,《武侠》确实做到了不同以往。应该说,经历了馒头血案、打不死的小妹、夜宵、云长~~我的美丽羔羊等一系列电影对观影底线的反复刷新之后,《武侠》之“雷”并非不可接受。只不过,看过电影后,除了三维动画,印象最深的恐怕是:金城武四川话说得挺怪异,不能让他说粤语么?大反派是让雷劈死的,下雨天出门一定要穿鞋啊……还有,风光真不错,牛可以在房顶上吃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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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辛鄙视那些无缘无故的“飞来飞去”,要求在自己的《武侠》里,一切都有据可循,为此找来了针灸师、按摩师、药物师、力学专家、特效专家。的确,电影对迷走神经的功能、血栓的形成、密度与重力的关系等原理都做了细致的解释,但有些事是专家做不了的,那就是塑造人物的性格,这恰恰是电影的灵魂。或许这个问题已经过时了,我们读书、看电影是在欣赏什么呢?读《水浒》,会记得鲁智深的豁达、林冲的毅烈、武松的豪迈,李逵的粗莽,而不会去琢磨倒拔垂杨柳的力学原理、人类饮酒量的生理极限、兵器重量与体重比例关系之类的“科学”问题。读武侠,如果时不时地考虑树枝能当剑使么,轻功能让人一跃上房么,阉割真的能激发神奇的体能么……保证读不到几页就兴致全无。文学是要用真的东西来“骗人”,至于方法,自然有高明和不高明之分。读武侠,尤其是准备好要“受骗”的,好的作者是让受骗的过程变成难忘的阅读体验。在武侠电影中,问题复杂了很多,招式和表现手法变得很重要,但最重要的,仍然是好故事和鲜活的人物,不然,华丽的武打和特效也都没什么意义了。
《武侠》忙着解释一切,就是对每个人物都缺乏有说服力的解释。比如,唐龙这么不认同七十二地煞的行事方式,怎么会让总教主觉得这个儿子最像我?教主显然一直在教导自己的手下六亲不认,决战前那漫长的亲情告白又是什么意思?徐百九抓唐龙,义正词严说是为了“法”,却找老婆借钱行贿买逮捕令,可见他对“法”可以用钱买这回事完全门儿清,这怎能怪腐女们火眼金睛,看出徐百九的热情和神经质完全是针对唐龙其人,跟维护法律尊严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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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对武侠的荒诞不以为然,王小波就曾讽刺武侠电影里的人随手就打出一片UFO来。实际上,武侠电影已经走过了因制作简陋而显得荒诞的年月,今天的技术完全可以制作出精致的细节,给那些武打动作以貌似合理的解释,对观众而言,貌似合理也就足够了。就是在小录像厅当道的90年代,许多电影制作相当粗糙,布景假得要命,却成就了经典形象和桥段,比如《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林青霞演的东方不败爱上李连杰演的令狐冲,正邪不两立,在最后一刻东方不败救了令狐冲,自己坠崖而死。一个自宫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恋,听起来还真是挺变态的,但当年确实是某个形象能升华整部电影的时代,令人记忆深刻。在《武侠》中惠英红演的十三娘也有坠落瀑布的一幕,唐龙跟这位小妈明显有不伦恋的倾向,但这种关系在电影中完全莫名其妙可有可无,唐龙最终松了手,观众只觉松了口气,想想当年东方不败飘落的红衣身影,真不知少了多少风情和回味。
如果要用电影类型做片名,《武侠》改名“公案”更合适些。徐百九甄别刘金喜身份的过程确实有些新意,可惜的是刘金喜的身份对观众而言根本不是悬念,看到是甄子丹演的就知道他来头不小、武功高强。确定刘金喜就是唐龙后,两个男人在黑暗的竹林里莫名其妙地拥抱,剧情完全失去控制,导演显然并没有真的准备好讲述一个“武侠”故事。
其实《武侠》的故事主干,是何其传统的一种类型——大侠、大盗都有想归隐的一天,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但他们一定归隐不成,会有仇人、仇人的儿女、前妻、前夫、前领导……跑来寻事,搞定这些人才能归隐,罪大恶极者以死谢罪、成就下一代。陈可辛的武侠启蒙《独臂刀》,也是这么一个简单故事,方刚断臂后想跟村女小蛮过田园生活,得知师门有难,毅然回去杀恶人救师父,然后拒绝掌门之位和师妹的柔情,同小蛮一起踏上归隐之路。故事越简单,人物越鲜明,这就是上一代武侠电影给人的启示。“人就是江湖”,真正动人的就是那么一点儿情义,把“人”的故事说好了才是最重要的,别把票房号召力都放在明星、化妆、音乐、特效和莫名其妙的专家上。
《武侠》的新尝试至少说明科普和法制教育都不是武侠擅长的事,以电影类型作片名的做法倒是值得肯定的,因为我希望很快会有勇敢的电影人把自己的作品命名为《商业》、《政教》、《偶像》、《烧钱》或《谁看谁傻》……武侠片的绝症可能就是这个时代的绝症——今天的人们压力很大,肩膀很痛,神经麻木。武侠片仍然是最具感召力的一种电影类型,因为行尸走肉们比以往更需要感动,高成本大制作的武侠烂片层出不穷,制片方似乎已经探摸过观众每一根神经,仍没找到些许敏感地带,电影人真是任重道远。但是,就像华人女星难以拒绝旗袍的诱惑,华人导演也难免不时发一回武侠癔症,连台湾文艺片教主侯孝贤也要拍武侠了,实在难以想象到时会是杯具还是洗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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