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在鸿雁里飞

 

鸿雁是我的爱人

她不叫鸿雁

她在鸿雁曲里打太极

早一遍，晚一遍

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在广场，在公园，在自家楼上

翩若惊鸿

寒来暑往，秋去冬来

她流连于打太极，将我打成一个过客

一个旁观者

鸿雁在鸿雁里飞

而我，恍若在茫茫大草原，在无边的旷野

  

两个人叫同一个名字

 

不是巧合，也不是荒诞

而是实实在在

我二伯与我大伯叫同一个名字

一叫多年

而且会一直叫到他们都故去

 

七十多年前，国民党抓丁

我二伯顶替我大伯

便领走那个名字

在淮海战场被俘后加入解放军

后又奔赴朝鲜

退伍后，分配工作，直至离休

 

一个国家干部

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使用同一个名字

他们是亲兄弟

 

如今，大伯带着那个名字

在黄土里已沉睡十载

二伯带着同一个名字

在离休金里，安享着他的耄耋晚年

  

大雪的索取

 

上天的白骨

成群结队堕落的精灵

到尘世重新聚结

 

白色起义

无声的反抗和暴乱

一些人狂躁

一些人旁观

一些人冷入骨髓

更多人，身陷其中

 

当你向被褥向火盆向空调索取温暖

一夜之间，那些白色粉末

便索取了高山，旷野

城市，道路，乡村，和你的头顶

  

诗的生日

 

也是爱情的分娩

伴着《诗经》《离骚》的阵痛

天目雁荡蜿蜒曲折，钱塘春潮滚滚

白堤苏堤，流浪闻莺

断桥上，情可了，诗难绝

挥一挥衣袖，播下一轮新月

半壁海日，空中天鸡，渌水荡漾闻清猿

镜湖飞度千载诗魂

这里曾林逋盟鹤，沈园惊鸿

烟柳画桥已残，梧桐更兼细雨

帘儿底下，清照喟叹

更有鉴湖侠风，迅哥硬骨

春天驿站，花朵一匹匹得得而去

十里荷花会稽兰

漫天芦花

倾一场纷纷扬扬的山阴秋雪

 

向日葵

 

一成熟就变黑

变黑就被一一砍头

嗑开黑外衣

吐出的，全是洁白的心

 

用心养金鱼

 

不用玻璃缸，不用水，不用增氧泵

只用心养金鱼

就不必担忧金鱼肥了、瘦了、死了

就这样养一尾金鱼

从此，你肥金鱼肥

你瘦金鱼瘦

你活多久金鱼就活多久

 

雪

 

去尘世牵你的手

还没牵到，也已白头

去门口向你索要温暖

却被屋檐拦截，瞬间冻成冰笋

在半路上等你

你姗姗来迟，我不是被别人践踏

就是被铲车铲除

我是一朵爱你的雪

失去人形，面目全非

错过了小雪，抓紧大雪，飘飘而来

以堕落的勇气

赴约，我不能太过激动

太过热烈，否则我将见不到你

当我凭一滴水的柔情，唱响春天

我已赎身一条河流

正远离故土

  

满树的柿子和一只鸟

 

当风剔尽柿树的青衣、黄甲和红盖头

霜欲来，力不从心

雪蠢蠢欲动，或正在集结，在奔袭途中

柿子积攒一年的阳光

内心的甜美和小女子的羞涩

空荡荡，耐不住寂寞

天外来客，一只小鸟多么幸运

红果三千，只啄一枚

希望是王子，不是公主

是公主，一定是伴娘，提前介入，全程演习

见证在上

也在下，蕙的风，蹑手蹑脚

屏住呼吸，有微光闪过

初冬的温润，画面一一定格

一只鸟瞬间已成众目睽睽的明星

蕙的风拂过

蛛丝马迹，在想象里忽隐忽现

一只鸟的宁谧

有惊扰之美在不惊扰里云游你我的掌心

 

回味

 

鸟是天空的回味。当满月升起

新月多么青春优美，柳芽鹅黄早春

莺歌婉转于舌

尖尖小荷出水，小牛初次试轭

夏蝉振翼，葡萄圆

米酒发酵白云。第一次远行他乡

风姿绰约于模糊和清晰之间

踏尽山冈不遇

峰回处，琴声盈耳

回味在不回味时，青山隐隐

欸乃渔舟，载一船烟霞

泛天涯，游子梦枕故园秋色，袅袅桂香沁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