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

（席慕容）

今生将不再见你

只为 再见的

已不是你

心中的你已永不再现

再现的 只是些沧桑的

日月和流年

编者按：席慕容的这首小诗，名为《悲歌》，确实是一曲悲歌。第一句“今生将不再见你”，就让人感到决绝和痛苦，很多恋人，错过了也就永远错过了，也许永不相见。第二句“只为再见的 已不是你”在语句上完成了转折，读者原以为诗人要说永远见不到恋人的痛苦，却说既使再见，也不是原来的“你”了。既使你爱的人成了配偶，有一天，他也会老得你不再认识。这种巧妙的转折和智慧，正是一位杰出诗人标记。席慕容的诗大多以爱情为主题，哀而不伤，乐而不淫，清新自然，明白如话，她不玩弄花哨的技巧，而以最直接的方式打动人心。她的诗很像〈诗经〉中的爱情诗，〈信仰〉中说：“我相信 满树的花朵 只源于冰雪中的一粒种子 我相信 三百篇诗 反复述说着的 也就只是 年少时没能说出的 那一个字”。作为画家的席慕容在画面感的营造上精准而完美。诗的第二部分说：“心中的你已永不再现”，读者以为诗人说的是她在回忆里也不再见到恋人，但接下去说：“再现的 只是些沧桑的 日月和流年”。作者在语意上又完成了转折，我们深爱一个人，他就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当他只能成为记忆的时候，记忆也会因为人世更替，岁月流转而模糊不清。爱情和生命在时间和永恒面前，又是多么苍白和乏力。我们与其说爱一个人，不如说爱他在自己脑海中的印像，所以虚幻而缥缈，心理学家说爱情是一种心理错觉，但其实又不尽如此。爱情毕竟是人类最美好、真挚的情感之一。回忆爱情，也就是回忆我们逝去的青春和年日，而日月和流年只能是苍桑。这首诗说的是爱情在时间面前的境遇，我们爱的人也会老去，我们的记忆也会失真，但爱情仍万古长青。爱情 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如此短暂须臾，但人们却用一生的时间去铭记和回味。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易逝的，这就是人生，我们会竭力抓住它，但它又敌不过时间，这不得不令人思考上帝和永恒。歌德说“伟大的女性 引领我们上升”，爱情必定会引领人类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