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小假，归故土。

       前天，从涡阳去亳州，公交车上人员拥挤，熙熙攘攘。不过车上有一40多岁的男子音如洪钟，谈吐之间，其中言论，颇有意思，我记录下来，以飨众人。

    （除了部分难以理解的方言我转化为普通话外，其余部分基本忠实于原话，括号内是对部分可能存在误解的词语做出了解释。由于是前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才写，我当时感冒严重，有些地方或有记录错误。）

        背景：谈话男子可能正在外出打工的路上，听者可能是他的一个工友。谈话男子有一个我怀疑是两个儿子，都上了大学（可能有一个已经工作了，猜测）。

       “俺那庄吧（就是我所在的村庄的意思，通常听者不包括在内），阴阳先生说是风水好，出人才。其实就是出人才，一个不大的村庄，这前前后后出了很多大学生，有不少是名牌大学，有上南开大学的，还有上浙大的，也有去上海的。”

      “你们庄确实怪厉害呢，有这么多大学生啊。俺庄和你们庄大小差不多，这几年一个大学生都没有，甚至上高中的都少了，都是初中还没念完就打工去了。”

      “俺庄就差没有上北大清华的了。”

      “北大清华那是全国一流的，一个县一年也分摊不到一个（涡阳县教学质量不是很理想，再加上北大清华的地区歧视，每年在安徽招生名学非常少，所以整个涡阳县每年考上人数寥寥甚至为零）。你儿子现在在哪儿上学呢？”

      “俺儿在北京上航天大学呢（北航？），硕博连读--------”（显然这个中年人言语之中带有莫大的自豪。）

       “那很好啊（原话是“那怪得来”）。你这到外边干活干得也起劲，儿子争气呀。过两年儿子工作了，能挣钱了，你就不用出去了。”

      “儿子上大学有啥用？啥用都没有。儿子毕业了，找工作了，就到外地去了，一年不能回家一趟。这等于给别人养个儿。”

      “这说啥呢？你儿姓啥？”

      “我知道跟我一个姓，可是儿子长大了，去外地了，不在身边，于我来讲，有啥用啊？我想见的时候见不着，我去找他又怕给他丢人；想让他回家看我又怕他工作忙。估计，到我死的时候，他能来看一下就不错喽！”

      “那你儿子当年考上大学你是不是很高兴（原话“你可高兴？”）？”

      “咋能不高兴？高兴，高兴得很！可是，就高兴那一会，然后就看儿子走了，一年就回家一趟。人家孩子不上大学的，像我这个年纪，都抱孙子了（当地农村结婚一般较早，女孩子一般在16-20岁，男孩子在18-21岁），我啥时候能有孙子？唉，我有儿子和没有儿子一样。”

      “你这说嘀，你儿子到外地就不是你儿子了？再说，现在的儿子就是在家，哪一个不闹心？有几个不招父母心烦的？孝顺的又有几个？话又说回来，你儿子到外地工作了，还不是给你寄钱？逢年过节放假了，能不会来看你？”

      “是给寄钱，你舍得要？孩子们在外地工作，要交朋友，要买房子，要结婚，哪一样不需要花钱？我不能帮儿子出点钱，心里已经很难受了，还能向儿子要钱？俺庄有一个，他儿子在上海，每年给他寄钱，他收到后就存起来，儿子的钱一分都没舍得花，准备以后还给儿子。俺庄还有一个兄弟俩都考上了南开大学，家里面那是高兴得很，现在两个儿子都结婚了，都在天津，就老两口在家，每年过年了，两个儿子都不回来，大儿子晌午头打个电话说“妈，过年快乐”，小儿子晚上来个电话“爸，过年好”。你说，人家那些儿子没念大学的，过年家里热热闹闹的，他这老两口就冷清的要死。我估计，俺家以后也会是这样。”

      “儿子在外地工作，你们不能也跟过去？”

      “跟过去？咱们老土，到了儿子那里能不给儿子丢人？俺庄有一个在上海，娶了一个上海本地的，结婚的时候，都没在家办，家里面就他爸一个人参加了。他妈都没去，怕给儿子丢人，就说“家里面有猪有羊，她离不开”。还有，俺庄有一个在美国的，结婚的时候，家里都没有一个人去。我估计，他爹他娘死的时候，他能回来一趟就不错了。”

      “你这一辈子辛苦一下，儿子就熬好了。像俺这样的，我种地打工，儿子还是种地打工。你儿子就熬好了。”

      “熬好？早着呢。儿子到了城市里，房子那么贵，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买起？结了婚，压力大，孩子都不敢要。有的，找了一个城里的，对方家里有钱，人家出钱，可能毕竟花人家的钱，一辈子也别想在人家面前抬起头。我咋觉得，这儿子要是不上学，在家种地没啥不好的，你看咱这种地的，想挣钱的时候，出去打打工，现在打工挣的也不少；不想挣钱的时候，就在家看这几亩地，做个小生意啥的，咱这里空气又好，环境也好。反正也没啥压力，生活也不错。我现在是看明白了，儿子上了名牌大学，还不如不念呢。唉-------”

……

WEI马上接着我的话问，“那你的意思我就是逆子了？”我看看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算是富家子弟吗？”“算吧，反正老爸挣钱，我留学的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他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很有那大款儿子的风度。在我的概念中，他的父母为了拿出给他留学的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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