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出轨

                           邢力龄  著 

十五、深夜电话声

    对岳一亮和米灵来说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来秦皇岛，是绝对的陌生地，也绝对不会在这里碰上任何熟人，也不怕有人怀疑他们俩的关系。在这里两个人可以手牵着手在大街上行走，岳一亮可以当面叫米灵一声“老婆”，在对宾馆服务员说起米灵时称“我老婆”。米灵虽然没有叫岳一亮一声“老公”，但却可以挎着岳一亮的胳膊随时把头靠进岳一亮的怀里撒娇。此时此地真正属于两个人的二人世界降临了，彼此除了激动还生出些许羞涩，仿佛若干年前初为人妻和初为人夫的感觉。漫漫长夜有了足够的属于两个人的时间让彼此用行动和语言表达情爱，俨然这就是二人的洞房花烛夜一般的缠绵和温馨。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海边 ，水虽然还比较凉，但两个人还是换上泳衣下到了海水里。岳一亮还用手捧起一捧海水尝了尝，米灵见状问：“你要干什么？海水是不能喝的。”

    “我知道海水不能喝。”岳一亮一本正经地说，“我第一次见海，我要尝尝这海水是什么味道。”

    “谁不知道海水是咸的呀！”米灵满脸的俏皮。

    “我当然知道海水是咸的，但之前都是听说的，今天尝了之后海水是咸的才是自己的感觉。”岳一亮咂摸着嘴。

    “那你尝过了，海水是咸的吗？”

    “是咸的，不过没我想象的咸。”

    “那就是说海水是一种淡淡的咸喽！”

    “想知道海水是怎样的一种咸，最好亲自尝一尝。”

    “想知道海水的味道，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尝的。”

    “不尝怎么会知道？”

    “当然能知道。”说罢米灵抱住岳一亮深深地舌吻一下，“嗯！一种淡淡的咸。”

    “这么多人呢！”岳一亮环视周围和岸上，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瞧你那样，他们又不认识我们。”

    “对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呢！”岳一亮拉着米灵从海里出来就往海滩上跑。海滩被阳光晒的暖暖的，光着脚踩上去很是舒服。米灵躺在沙滩上把自己的腿用沙子埋了起来，岳一亮让米灵躺下后，手捧沙子把米灵的身体也埋了起来，只露着头，然后自己躺在米灵的身边，也用沙子把自己埋起来。

    暖暖的阳光，暖暖的沙子，暖暖的心田，暖流在二人的周身循环。岳一亮闭着眼睛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享受这这一份惬意：“好舒服呀！”

    “暖暖的，我都困了，再躺一会我能睡着。”

    “那就睡吧！”

    “你说一会真要睡着了，来回走的人不会看不见我们，不小心踩我们一下吧！”

    “不会的，我不睡，我在旁边保护你。”

    “那你这也算将功补过啦！”米灵又露出了俏皮的笑。

    “这话从何说起？”岳一亮坐了起来看着米灵。

    “都怪你，昨晚我都没怎么睡。今晚各睡各床让我好好睡一晚。”

    “那怎么可能，现在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一刻值千金呢！我可舍不得浪费。”岳一亮狡黠地笑着。

    “你就坏吧！爱咋咋地吧！反正在二人世界里我属于你。”米灵不再说话，嘴角露着舒展的微笑，好像真的睡着了，岳一亮坐在旁边用身体遮挡着照到米灵脸上的阳光，时不时地捧一捧沙子把米灵露出的身体埋住。

    “明天我们去滑沙吧！”米灵并没有睡着，“我在手机上看过介绍，从高高的坡上顺滑而下，一定很刺激，很好玩。”

“好啊！你说去哪就去哪！”

 

    所谓滑沙，就是乘坐滑板从高高的沙山顶自然下滑，滑板用木质、竹子、塑料等材料制成，坐在滑沙板上，两手撑在板壁上，双脚蹬住前沿，身体微微向前倾，下滑时随着沙山的坡度加大和下滑速度的加快，顿觉两耳生风，转眼之间就冲到了山下，在有惊无险的瞬间体味到了刺激与快感。岳一亮和米灵在秦皇岛昌黎旅游滑沙活动中心玩的很尽兴，滑沙不限次数，只要你愿意可以反复玩，只是每次滑下去后需要步行从台阶爬上来。虽然每次爬台阶岳一亮都在后面推着米灵往上爬，米灵依然喘着粗气：“滑下去的时候很刺激，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一样，特别的爽。爬台阶太累了。”

    “这就叫下去容易上来难。”

    “很多事又何尝不是这样啊！”米灵紧爬了几步到了沙山上，“再滑最后一次，然后去海边晒太阳。”

    六月下旬的北戴河，虽然海水比较凉，但气温和海风却使人很惬意，微风徐徐不冷也不热正是享受日光浴的好时候。岳一亮和米灵现在身处的秦皇岛昌黎旅游滑沙活动中心的海岸被誉为中国最美的八大海岸之一，两个人坐在黄金海岸的海边浴场的石阶上。米灵依偎在岳一亮的怀里微闭双眸轻轻地把头斜靠在岳一亮的左腿上，双手搬弄着自己防晒服的衣角，脸上写满了若有所思。岳一亮比米灵坐的高一阶，右手为米灵擎着遮阳伞，左手轻轻地抚摸着米灵的马尾辫，时不时地嘴角上翘幸福地笑一下。“呵——”的一声岳一亮忍不住笑出了声。

    米灵把斜靠在岳一亮腿上的头轻轻抬了起来，睁开有点惺忪的双眼，脸上疑惑了两秒钟后说：“笑啥？傻样！”随即嘴角旋起一个好看的弧。

    “没事。呵呵——”岳一亮又忍不住笑了两声，“我高兴，就是想笑嘛！”

    米灵冲岳一亮的毛寸短发颇有挑逗性地吹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合上了双眸，嘴角旋起的弧越发地好看了。岳一亮忍不住在米灵的额头重重地吻了一下。若不是周围还有其他游客，若不是在海边的光天化日下，若不是还要一只手为米灵擎伞遮阳，岳一亮早张开双臂抱紧米灵狂吻了起来。

    米灵再次睁开眼，撸起一只胳膊对岳一亮说：“看，穿着防晒服这两天胳膊都被晒黑了好多，手腕处的防晒服是双层的就还白一点。”

    “黑点没关系！”岳一亮随口说道“你就是黑成碳渣我也喜欢。”

    “你才黑成碳渣呢！”米灵收回了旋起的弧，“我可不愿意黑，把包里的防晒霜拿出来我再摸点。”

    岳一亮从双肩包里拿出防晒霜交给米灵，然后也伸出胳膊和米灵的胳膊紧挨在一起：“看看我的胳膊比你的黑多了。”

    米灵调皮地说：“你老了，比我大八岁呢！当然黑了。”

    “呵呵！”岳一亮憨憨一笑，“我是老了，你也快四十了嘛！”

    “胡说！你才四十多呢！”米灵撅起了刚才旋弧的嘴，“我还年轻呢！我刚三十八岁。”

    “对对对，你还年轻，你还年轻。你是我下辈子的闺女嘛！闺女当然年轻了。”岳一亮一边说着一边把米灵紧紧搂在怀里，依然幸福写满了清瘦的脸庞……

    他们这两天的北戴河之行，只有天知，地知，她俩知。为了瞒住所有人，为了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一向走到哪里都爱拍照的岳一亮这次一张照片都没拍。米灵也只是拍了几张自己的单身照片。对岳一亮来说没有拍照片是遗憾的，更遗憾的是更不能拥有一张和米灵两个人的合影。他们这种关系注定要与很多遗憾相伴。或许是为了能更多地弥补这种遗憾，在秦皇岛的两天里他俩形影不离，有拉不完的手，说不尽的话，倾诉不尽的缠绵悱恻。两天的行程就要结束了，明天一早就该返程了，两个人都倍感意犹未尽，晚饭后两个人来到了宾馆附近的一海湾桥上，在暮色中两个人手拉手走在长长的桥上，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仿佛是在用脚步丈量两个人相识以来的轨迹。快走到桥的尽头时，米灵突然冒出一句：“哎！假如我现在和你提出分手，你会怎么样？”

    “我立刻抱起你从桥上跳下去。”岳一亮不计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太可怕 ，我仿佛一下子又不认识你了。”米灵盯着岳一亮坚毅的脸庞，自己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愕。

    岳一亮紧紧攥住米灵的手，颇有些感慨：“有很多爱情无法走进婚姻，但并不影响其壮丽。爱一个人，不论她在哪里，不论她是谁的妻子，在自己的心中会永远为对方留出一块重要的位置。”

    米灵轻轻地把头依偎岳一亮的胸前：“这种壮丽是一种凄美的壮丽。不是谁都喜欢这种凄美的。”

    天空拉下了夜色的大幕，一轮月盈则亏后的下弦月挂在天空，缺了一边的明月依然皎洁，使其周围的星斗黯淡。对岳一亮和米灵来说，身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在这么一个美丽的夜色下，的确是很缠绵很惬意的的，但随着夜色的深入气温也随之降低，已经有阵阵凉意袭来。米灵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岳一亮拥着米灵回到了宾馆。

    今晚是他们在秦皇岛的最后一晚，下一次的二人世界在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为此今晚的时光就倍感珍惜。回到宾馆后，二人掩门洗漱，一个是天长地久无尽时，一个是此情绵绵无绝期。不说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也是那情多处，热如火。其中的婉转缠绵岂是能用文字描述的了……

    月色透过窗帘边上一道窄窄的细缝撒到床上，岳一亮的头埋在米灵的胸前，米灵侧躺着正透过窗帘边上那道窄窄的缝窥视着窗外天空的那轮皎洁的下弦月。若有所思的双眸镶嵌在米灵那张有些不知所措的脸庞上。岳一亮轻轻的呼噜声划破了室内的寂静，米灵下意识地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岳一亮的后背。岳一亮的呼噜声停止了，室内又恢复了寂静，静的让米灵突然地感到一种无名的局促和不安。

    岳一亮的手机铃声响起，在如此静谧的时候手机铃声的突然响起让毫无思想准备的米灵猛的一紧张，第一反应是紧紧抱住了岳一亮。被手机铃声叫醒的岳一亮拿起手机，米灵开了灯下床去了卫生间。米灵从卫生间出来时，岳一亮跳下床拉住米灵的胳膊，眉飞色舞喜笑颜开：“米灵，你知道吗？我刚接了我女儿的电话，她刚从网上查了成绩，她高考分数过了本科线了。太好了，太好了！”岳一亮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祝贺你了！”米灵的表情也很高兴，但笑容中有一丝僵硬，目光中还有些恍惚，“看来女儿才是你心中的全部。”

    岳一亮还没来得及咂摸米灵这句话的话外之音，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把食指放到嘴边冲米灵做了个“嘘”状：“是小伟的电话。”

    米灵赶紧说：“问问小伟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开免提，我要听听小伟的声音。”

    岳一亮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小伟，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想死我们了。”

    “岳哥，我和艾棋也想你们啊！现在忙吗？说话方便吗？”

    “不忙不忙。你现在怎么样，还在深圳吗？”

    “是的，我们先到了海南，后来又到了广州，最后来到深圳，这半年多一至在深圳。现在我和艾棋都在小林姐夫上班的公司工作，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快四个月了。”

    “你们在这个公司还好吧！”

    “挺好的！我们俩做的岗位也挺适合我们的，艾棋做销售，我做库管。小林姐夫很照顾我们，他在这个公司还是蛮有能量的，听说小林姐夫要提副总了。”

    “这就好，有小林照顾你们我也就放心了。替我问候小林，说我谢谢他照顾你们。”

    “好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米灵姐说。”

    岳一亮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米灵，米灵一脸疑惑，疑惑中露出难以隐藏的不安。“你说，什么事？对你岳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这样，公司有些小林姐夫和我们单身女老板的风言风语，我和艾棋也感觉着小林姐夫和我们老板走的很近，特别是艾棋以一个女人的直觉，她总对我说小林姐夫和我们老板肯定有事，非要给米灵姐打电话说这事。这不，我劝着先不给米灵姐打电话，我先给岳哥打个电话看看你怎么看这件事，我到底跟米灵姐说不说这件事，怎么说？”

    岳一亮扭头看着米灵，米灵一点表情也没有，脸部的肌肉近乎麻木，眼神中充满了哀怨。

    “岳哥，你说我跟不跟米灵姐说呀！，岳哥，你说话啊！”

    “噢！是这样小伟！我们不能仅凭一些传闻和自己的一点感觉就下结论。或许是小林工作突出老板欣赏他，别的同事嫉妒而刻意诋毁也是有可能的。这样吧，你们先不用告诉米灵了，既然你把事情告诉我了，我找个机会和米灵好好聊聊，你那边有什么事咱们及时联系，好吧！”

    岳一亮挂断电话后，米灵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拨打小林的电话。岳一亮赶紧劝道：“你先冷静冷静，事情不一定是小伟说的那样，现在打电话你要跟小林说什么呀？你先……”电话拨通了，岳一亮只得闭口。

    “老婆，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事吗？”

    “你现在在干嘛呢？”米灵打开了免提。

    “这么晚了我能干什么，睡觉啊！”

    “睡觉怎么喘气这么粗。好像刚什么了似的。”

    “你不在身边，我跟谁什么呀！我刚才在床上做了几个俯卧撑锻炼锻炼身体。”

    “你一向不爱锻炼，什么时候开始锻炼身体了。”

    “你不是经常劝我锻炼锻炼身体的嘛！”这时隐约听到电话里有一阵抽水马桶放水的声音，还有小林声音很低地“嘘”了一声。“我今天累了，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没事了，你继续锻炼身体做俯卧撑吧！”

挂断电话米灵已是泪眼婆娑。这个时候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安慰米灵，岳一亮只好抱住米灵借此来抚慰米灵流泪的心。米灵背对着岳一亮也被对着窗外的月色躺在床上，任凭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岳一亮从背后抱着米灵，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不约而同地双双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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