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短诗12首

春天的游戏

 

自对岸飞来一对蝴蝶

春天就开始跳舞，从一朵花到另一朵花

 

但我不能游戏，在人类欲望和罪孽的土地上

我感到花的危险先于花的幸福

 

 

答 案

 

过了开花的年龄

不再有万紫千红的想法

不再动辄激动

春风前进一步，我后退一步

一步步退到山顶

在这寒冷的高度，我也不是一朵雪莲

只是守住自己

不被践踏，只是一片不想融化的雪

 

 

人 海

 

置身于汪洋之中，我替大海

长出了皱纹，和一种被盐腌过的记忆

 

当我想哭的时候

大海先于我涌出了眼泪

 

 

暮 色

 

眼睛里缓缓移动一湖水，眼睛里

无常的悲哀在细腻地闪烁

 

一口深井里，是谁在喊我

叫我的目光倾斜得这么厉害

 

 

在咖啡馆

 

咖啡豆喊了一声“苦哇”

就默不吱声了

 

人们消融痛苦

在勺子不停地搅动中

写一首诗给你

 

只要你帮我劈柴生火

只要你为我点灯

只要你肯把一块冰捂在怀里

只要你能给我近乎悲凉的句子以温度

我会写一首诗给你

 

只要你愿意

和我一起眺望雪山，一起抱头痛哭

子非鱼

 

学着一条鱼的样子

深潜于世界的某个安静处

与生活相濡以沫

安分守己地活着

 

但现实

藏有诱饵和尖锐弯曲的钓勾

 

 

雪  后 

 

雪堆起的新冢

被铲进独轮车里，推走了

写在墓碑的上的文字

夕阳念完了

 

袖管里全是前来取暖的风，让你

难以拂袖而去

 

 

面  积

 

想象你有一套大房子

在北上广，或兰州

想想一套房子

能给你带来的全部东西

想想一套房子

它不能带给你的全部东西

 

把它们写在一张A4的白纸上

 

 

悬 冰

 

正在消融的悬冰

它听见了春风得意的笑声，以及

风头上的鸟语花香

 

真的不需要流泪了吗，它问

此 生

 

在荒漠里

细腻的沙子

将我一寸一寸地淹没

由脚及膝及腰及腹及呼吸的胸膛......

我并不急于脱身，而是在想

一具凡胎肉身

怎样才能成为一粒种子？

  

 

窗 外

 

一只鸟

一只甚至我没看清楚颜色的鸟

从窗前匆匆经过

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迎着风

它在飞，忘我地飞

瞬忽，它飞出了我的视线

 

我的心上

又一次落满感慨万千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