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黄河十年行”纪事之十一——一周50元的伙食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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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汪永晨
2018年9月27日
玛曲,位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西南部,青藏高原东端,甘、青、川三省交界处,黄河第一弯曲部。
去年“黄河十年行”到我们要用十年跟踪采访的玛曲这户人家时,天已经黑了。这家的奶奶坐在外面草地上乘凉。我们拿了《黄河纪事》书上的照片给她看。她带我们走进了家,这家的老人名字很有意思叫头老。
这家的小姑娘像个小男孩儿,叫斗格吉,我们第一次见到她时才五岁,今年11了。她告诉我们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乡下。她在城里。我问:你喜欢乡下还是城里?她说:城里。她不喜欢乡下。爸爸妈妈在乡下,因为他们家有58头牛。
斗格吉他们村子大部分的家庭都是年轻的父母在山上放牧,他们放牧的草原也是我们每年都要经过,可称得上是绿得迷人的牧场。城里的家,就都是爷爷奶奶带着孙男、孙女住了。
2017年 这是我们家
2017年
《纪事黄河》上的照片是我们2013年来的时候拍照的,那个时候小姑娘还那么小,这个爷爷好像倒更年轻了些。
我们把绿家园志愿者募捐买的书送给她时,她笑了,并说开学了我就全都带到学校去,同学们也喜欢看。
这个小姑娘,也是我们“黄河十年行”常常会惦记着的一个。明年“黄河十年行”结束后,我们还会和她保持联系,如果需要也会帮她完成学业。
2017年 明年见
2018年明年见(周嘉滨拍摄)
“黄河十年行”为了让同行的人更好的参与纪录黄河,从第一年开始走,就立下了规矩集体日记由大家分头写。因为有行程表,从一出发就让大家各自认领你要写哪一天的。
也许大家都是志愿者,也许没有更严格的规矩,以至于集体日记写得差距很大,有人能一天的丰富内容只写来七行半字,还包括了吃饭的地方和旅馆的名字。也有人甚至是领了写的日子可就是不交稿。
当然,也有写得非常认真和有内容的。摄影爱好者周嘉宾算一个。他不但照片拍的好,还把他写的那天的集体日记纪按小时记录了下来。我们一起看看他写和拍的。
早上8:20,到达玛曲县黄河第一湾(以及玛曲黄河大桥),停留至9:00。阴天,没有日出。玛曲(县),藏语是黄河的意思,也是全国唯一一座以中华民族母亲河命名的县。地处青藏高原东部边缘,甘、青、川三省交界处。黄河自青海(果洛)流入玛曲,迂回433公里后又流回青海(黄南),形成久负盛名的“天下黄河第一湾”。县内河流纵横、湖泊星罗棋布,玛曲湿地增加的流径量占黄河流域总流径量的1/6,故被誉为黄河母亲的“蓄水池”和“中华水塔”,生态旅游资源丰富。
在平均海拔3600的地方吃到了久违的豆浆油条。
街道两旁几乎全是卖糌粑的商店,满大街都弥漫着青稞的清香,第一次亲眼目睹炒青稞,设备简陋,视觉无感,对嗅觉却是享受。
之后,来到移民村,在路上听黎叔介绍两种植物:野罂粟(上图,没想到海拔3300的地方也有这种花)和蓟(原来天津蓟县的蓟,就是这个意思)
上午的采访对象,虽家境贫寒,但这位(头老的)孙女,一看就十分聪明、好学——从她的眼神、气质能感觉到——满墙的奖状也印证了这种直觉:
《纪实黄河》里五年前的她,如今已经初现藏族大美女的潜质:
不禁感慨,“黄河十年行”每次见到这些采访对象都“此去经年”机会难得。但每次又都“相逢太短不等茶水凉”,她们家本来还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可我们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匆忙赶路了。
11点,赵老师在车上为大家讲解当地的藏族移民史:
第一代移民,拿了政府补贴就开始坐吃山空;
第二代移民就变聪明了,有了团队精神——多数人申请政府补贴,少数人保留牛羊。然后大家一起重返牧区——真是补贴、放牧两不误。
此外,当地寺院还有独特的“精准扶贫”措施:允许最贫穷的人进行代牧,每年根据羊群数量的增长,给予13%的绩效奖励。一般而言,70只羊是个临界点,一个牧民,手里的羊超过70只,就能自给自足了。所以,即便开始时一穷二白,只要勤于放羊,几年之后就可以拥有自己的羊群,摆脱贫困。
12:00抵达忠克。用赵老师的话说:甘南和四川交界一带,一个忠克,一个唐克,都是风景绝美之地。深以为然!若尔盖县唐克乡的九曲黄河第一湾早已成为黄河的名片,五年前自己也曾背着相机去起早贪黑地拍风光,只是当年的天气和今天一样,多云、没有日出、白跑一趟。可这样的天气,和忠克却是绝配——天光云影共徘徊——简直是国内版的托斯卡纳。
而守护这片美景的,是这里亘古不变的信仰:
世世代代,藏民们用最古老的信仰和最传统的方式,与自然和谐共处。草原上,会有五颜六色的经幡,经幡飞扬的地方,就不会有五花八门的化学药剂:他们种青稞,不用农药;他们养牛羊,不用激素;对于鼠兔,他们也不会用老鼠药,甚至,某些地方的藏民会认为如果谁杀生了鼠兔,就会遭受断子绝孙的诅咒。相反,内地某些专家却觉得鼠兔过多会破坏草原,应当被消灭。在大巴课堂上,同行的专家表示:一提“灭掉谁”一定是没道理的,自然有自然的平衡:草多了,牛羊就多了,啃食多余的草;鼠兔多了,鹰就会飞过来,捕捉多余的鼠兔;鹰如果多了,自然会有鹰的天敌出现……其实,少数民族很有生态平衡的概念,他们根深蒂固地“与天地万物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正如某位采访对象所言:“有鸟儿吃的,才有我们吃的。”总之,美好的风景,懂得她的美,才能懂得保护。
下午13:30,抵达另一个移民新村——宫保吉家:穿过门前的院落,经过不起眼的牛棚和姹紫嫣红的花台(窗台上还晒着采来的藏香原料——花葵),
宫保吉(上图)和母亲,早已为我们张罗好一桌地道藏餐——看着桌上的牦牛酸奶、糌粑和白糖,我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塞进碗里——回想起五年前在西藏丁青县,一位本教活佛请我吃过这种“三合一”酸奶塞,只是当天没有白糖,只好用两块大大的冰糖代替,另外,活佛家的酸奶也更加粘稠,就像牙膏。
回忆结束时,宫保吉的母亲已经开始亲手为我们捏制糌粑,这位朴实的母亲用最传统的方式请我们吃最传统的粮食:
午饭之后,去了棄村——当地人曾经居住、生活的地方:
如今,大伙儿都搬进了移民新村,就连最豪华的一栋别墅、村里唯一的两层建筑——曾经属于某个村干部——都早已人去楼空、荒草丛生:
之后,大部队来到宫保吉曾经就读的小学,倾听她的故事:
采访结束,我们穿过一片田地,前往尕海湿地:
途中,顺便收集了一点儿晚餐的食材,这是采到的最大一顶蘑菇:
尕海湿地,甘南地区最大的淡水湖,青藏高原东部重要的动植物保护区。据说某些珍禽候鸟,如黑颈鹤、灰鹤、天鹅,都在此地栖息、繁殖。虽说此行没见到这些鹤类,但阴差阳错碰见尕海保护区的一把手张勇先生,也是万幸:据他介绍,近年来,不仅在这儿繁育后代的黑颈鹤数量保持稳定(每年80多只),保护区还发现了11种新的鸟类,生物越来越多样。不过近3年,湖水面积缩小了很多也是事实,不知是好是坏。
藏语称尕海为“措宁”,意为“牦牛走来走去的地方”,可见这里天生就是优良的牧场,我们也有幸目睹了骑马放牛的藏族小孩(最前面那只小牛犊其实还在吃奶),很高兴看见这种濒临灭绝的传统生活方式,后继有人了。
牧场的尽头,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地貌:丰饶的草原上,突然拔起一座光秃秃的石峰,然而岩峰上寸草不生,与青绿的植被界限分明:
离开尕海,18:20,我们在路上偶遇大雨瀑,体验了“暴雨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我们却一滴雨都没淋着”的神奇感受。这就是高原的个性吧:有云的地方才有雨,无云的地方淋不着。
晚上7:30,在饭馆喝到了鲜美无比的蘑菇汤。夜宿碌曲县。
2018年玛曲街上
2018年玛曲广场
过了玛曲的高山草原,就到了尕海。当地牧民称其为“高原神湖”。
我们关注贡保吉家整整8年了。自从2011年“黄河十年行”认识她以后就一直在帮助她上学。2017
2011年贡保吉
2017年录取通知书
2017年的贡保吉告诉我们,除了最喜欢笑以外,她也有最担心的,就是爸爸妈妈的身体。6000块钱的学费,本来让她很着急,但她父亲说没问题你一定要上。
2017年“黄河十年行”送上学费
2017年贡保吉在尕海
2018年尕海
边走边聊中贡保吉说,去年,她们村她和另一个同学考上了大学。今年只有一个。而她小学,中学的同班同学有的都有两个孩子了。
2018年感谢资助我上学的北京阿姨
2018年走近尕海的田间
2018年雨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