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豪士何水法
《联谊报》 2010年7月1日 作者:张丹丹
最近,全国政协委员、省政协常委,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著名画家何水法应乌克兰利沃夫国立艺术学院邀请,在乌克兰国家博物馆成功举办了个人近作展。经过乌克兰国家科学院理事会成员的无记名投票并一致通过,5月27日,何水法在乌克兰利沃夫民族博物馆被授予荣誉博士称号。能享受这一殊荣的在国内艺术界还屈指可数。
乌克兰科学院院士、利沃夫国立艺术学院院长安德烈宣读了何水法荣誉博士的授予决定。乌方认为,何水法先生在绘画创作领域的突出成就,在当代世界文明、艺术、科学和教育的发展过程中,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在中国和乌克兰都有着极高的威望和无穷的艺术魅力。在荣誉博士的授予仪式上奏响了中乌两国国歌,当《义勇军进行曲》响彻全场的时候,何水法的双眼湿润了,这份激动不仅是为自己的荣誉,更是为中国艺术得到了世界更多人的接受和认同而感到由衷的欣慰与骄傲。
何水法高大魁梧,一双浓眉大眼,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他生于杭州,长于杭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绍兴人,但无论长相还是作品,除有江南的风韵,更多的却是一股豪拓放逸之气。
余任天曾对他的画风有一段精辟的评析:“你是绍兴人,祖辈吃霉干菜,吃霉干菜要‘发缸’的,落地一声叫,已决定了你今后的命运和画风,决定了你的大气。绍兴人喜吃咸,你的老师陆抑非先生是江苏人,喜吃甜,他的画风在气上肯定没你足,你们是两种风格,两种类型。”
豪放气质的何水法,似乎应该画气势磅礴的山川才能更显其风骨,而他为什么喜欢画花朵,特别是倾情于牡丹?这与他江南婉约与燕赵侠风的性格组合有关,也与他同荷泽的一段“情缘”有关。
12次赴荷泽看望“老朋友”
何水法长于花鸟画,更以画热烈奔放的牡丹而名扬画坛。他说,喜欢牡丹,是因为喜欢一切阳光、积极向上的东西,喜欢一种朝气蓬勃的精神景象。“中国自古就有许多歌颂牡丹的诗词,牡丹也是一种健康美的体现。”牡丹让何水法快乐,牡丹成为他生命和个性的表达。
何水法十分注重写生。“写生是画家与生活的对话。”何水法说,很多东西是从生活当中来的,拍过几张照片不等于深入生活。画家必须到生活中去观察、提炼,更要带着感情完全投入其中,不断去琢磨描绘对象,这样才能画出它的神韵,画出一花一草的精神。“自然界的色彩是最有生命力的色彩,你带着感情,才能与大自然融合在一起,才有可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为了画好牡丹,从1975年至今,何水法已12次赴山东荷泽写生,与这个牡丹城结下了不解之缘。
说起35年前第一次赴荷泽,何水法依然记忆犹新。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杂志上看到关于荷泽牡丹的介绍,感觉眼前一亮,马上找来地图研究。1975年4月,牡丹盛开时节,已在浙江画坛初露锋芒、被陆抑非收为门徒的28岁青年何水法,初次踏上了菏泽的土地。初到荷泽,那里的贫穷和落后使何水法颇为惊讶。招待所里用的是煤油灯,服务员吃的是窝窝头,旱天一地尘土,雨天泥浆四溅,一个公社也只能找到一两把伞。有的农民靠拉板车、运石块挣点零花钱。拉一车石头,来回十几里地,只能挣9分钱,还不够买一个1毛钱的大饼。可是,花大、色艳、型美、香浓、雍容华贵、“甲于海内”的菏泽牡丹,却深深地吸引住了他,让他忘却了在那里写生的艰辛。
有一天夜里,风雨交加,彻夜未停,何水法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就急不可待地赶往牡丹园,在泥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前去,突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风雨中的牡丹叶在花上,花在叶下,拥作一团,抗击灾难。哪怕残花碎叶,依旧不减精神。这景象让他震撼不已。雨仍在下着,他长时间地站着,不画一笔,屏气静息,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景观。
何水法一次次到菏泽采风,固然是为了写生,更是为了去看望“老朋友”。被他称作“老朋友”的,不是别的,就是荷泽的牡丹。吴昌硕曾说过:“十年不进香雪海,梅花忆我,我忆梅。”何水法何尝不是如此。
何水法笔下的牡丹,既不同于徐渭,也不同于他的老师陆抑非。他笔下的牡丹花硕大无比,如同当地那1毛钱的大饼,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思想有多高,路就有多远
一个偶然的机会,十几岁的何水法发现好几本文物出版社出版的《宋人画册》,他一共买了3本,也就是30张画。那些日子,他每天反复地看,反复地研究。正是这30张《宋人画册》,奠定了何水法的艺术基础。1978年,作为“文革”后浙江美院招收的第一批花鸟画专业研究生,何水法在陆抑非、诸乐三、吴茀之等前辈们的悉心指授下,由宋人花鸟入手逐渐脱茧而出。何水法的花鸟画历经数变,其工笔创作结构严谨,骨体苍劲。在创作的旺盛期,他又从精细的工笔画转向粗放的写意画,摸索出适合自己个性表达的艺术风格。
一次,何水法在路边的广告牌上看到这样一句话:思想有多高,你的路就有多远。此后,他经常用这句话去教导后辈。在他看来,一个成功的画家并非只是画笔墨,笔墨只是一种形式,一幅画真正要表达的应该是画者的思想境界,画笔墨只能谓之“画匠”,而画思想者方谓“画家”。
有人说,每个人的名字都蕴藏着他一生命运的玄机。何水法很小的时候,因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缺水,父母便给他取了水法这个名字。“水是中国画的灵魂。”何水法在作画时一直非常注重用水。他说,中国写意画之所以称为水墨画,就是因为跟水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们经常提到‘墨分五色’,实际上这五色的变幻神奇就是因为水的贡献,如果没有了水,墨就是墨,它不可能有浓淡五色之说。只有用好水,墨色方能活动,不枯涩死板,方能显其神趣,多姿多彩。”他的恩师陆抑非先生看他创作的水墨荷花时曾提笔写道:“休言泼彩是新路,水法通时八法通。”
在何水法眼里,创新与传统并不矛盾。他认为,中国画的不断发展应该建立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只有在汲取了传统这份养料后,才能不断地发掘传统、发现传统,最后发展传统。几十年来,何水法一直在这条道路上上下求索。
曹工化曾评价何水法“人与画均‘盛气凌人’,而且‘气不打一处来’,因此威风八面”。正是这份霸道,成就了他独特的画风。他常让一些不起眼的小花,如迎春花、一串红等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画面,独创出一套“密集的全景式”构图原则。在中国传统绘画中,花鸟画有它自身的一种程式和规矩,为了让中国花鸟画有一个全新的突破,他搬走了成块成堆的石头,把花作为自己画作的主体,让她们纵横恣意、洋洋洒洒地登堂入室。他一改南方画派传统花鸟画的阴柔婉约之风,将一股雄健之气揉进那些花朵里,使她们蓬蓬勃勃、欣欣向荣地盛开,汇成满纸旺盛的生命力。
一个现实生活的积极参与者
就中国画创作、就艺术本体的内在规律而言,鲜明的艺术个性常来自生活的历练和人生的感悟。何水法做人也如同其作画一样,性格鲜明。他特别爱穿红色的衣服,性情爽朗,喜交朋友,“花间豪士”是他时常钤在画幅上的一方印章。
年已60有余的何水法,也曾经历过一些人世沧桑,却依然保持率真、爽直的个性。一双经常与花对视的眼睛,岂容俗世的尘埃沾染?问题在于,中国社会的主流价值取向一直取中庸之道,他貌似张扬的个性经常引来众多的误解和非议。何水法说,迫于压力,也曾想夹着尾巴做人,免得木秀于林而招风惹雨。“试过一段时间,明显感到画都蔫了。当你感觉自己不行时,还真就不行了。”他想通了这一点,就干脆我行我素,颇有点“任尔乱言成一笑,浮云不碍日光红”的气度。这是否也暗合了“意在笔先”的道理呢?一个人的信念、信仰正是画里的那个“骨”。风骨气质,内美外漏。
“躲进小楼成一统”被不少艺术家捧为圭臬,而何水法却是一个现实生活的积极参与者。“一个对周围活生生的大事件,对事关民族生息之事都麻木的人,怎么可能倾情于一花一木呢?当一个人对周围的事件失去了敏感的关注度,没了爱心,又怎么能创作出好作品呢?”做好人,才能做好画,这是何水法反复强调的一点。正是如此,他会为西湖边一棵古树的倒下而扼腕痛惜,为荷泽博物馆的修葺而奔走出力,为素不相识的身患绝症的青年美术爱好者主动作画筹款,在每一次国家面临重大自然灾难的时候慷慨解囊,为创作于660年前的传世名画《富春山居图》的两岸合展而在全国两会上大声疾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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