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十年寻爱》第2章第10节

小秀的弟弟——小伟，去年初中毕业。父母想按照政策，把他送到上海去读书。可小秀的爷爷奶奶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到上海去。认为他们只有一个孙子。为嘛要把他搁大上海去，花花绿绿的世界，不定把他惯成啥样。到时，他铁定不会再回到孙吴县，回到他们的跟前来，那么这个孙子不是白养、白疼了么？更甭说将来抱重孙、四世同堂的事了。他们还找出理论根据来，说：

“孔子还讲究，‘父母在不远游呢’，更何况我们已经头白眼花哩，能有几年活了，不让他陪着咱，倒让去上海，你们的孝心哪去了？”

小秀的父母见无法说通他们，只好作罢。让她弟弟留在孙吴县，读县高中。他弟弟小她五岁，正读高一。

1989年4月的24日晚上10点左右，小秀正躺在床上看书，忽然，她父亲满脸惊慌地闯进了她们的寝室，看到小秀，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不好了，小伟出事！他在锯木厂把手给锯断了。”

说完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小秀一听，立即跳下床对他说：

“爸，你别急。小伟现在在哪里？”

“在省医院急救室。”

小秀把父亲扶起来，拖着他飞奔出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省医院跑。路上，她才了解到父母是从县医院叫了救护车一路把小伟送到省医院的。县医院医疗水平有限，建议立即送省医院进行断掌再接。县医院的医生把小伟的断掌做了清创处理，用冰筒把断掌冷藏起来，以减缓断掌细菌感染的速度，为再植争取时间。一路上救护车风驰电掣，仅用了九个小时，就把小伟送到了哈尔滨。省医院的骨科医生看到小伟的断掌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右手掌完全与手分离，这样大创面的手术，难度太大了。医院马上把有经验的医生召回到急救室，进行会诊。小秀赶到时，医生正在向她母亲宣布会诊结果，她父母听了医生的一番话都差点昏倒：断掌全创面的再植手术，省医院现在没有一个医生能熟练、合格地做。本来有三个能做此类手s术的教授、主任级医生。可上月一个教授和一个主任，作为访问学者到国外交流学习去了，还有二个月才能回来。唯一留在医院能做这个手术的巩教授，现在在上海参加国际医学学术会议，要三天后才能回来。这无疑宣布了小伟残废已成定局，他这辈子将永远是个断手掌的人了。可小秀不管不顾地问道：

“能不能让巩教授提前回来？！”

医生们被她问得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资格让巩教授离开会场，提前回来。便说：

“这不太可能，恐怕连我们的院长都做不到。因为这是一个国际医学学术会议，巩教授要在会上作专题报告，他为这篇报告准备了整整一年，再说明天就是他作报告的时间。”

情急之中的小秀，想起了黄院长，曾经在她家里见过H省医药局的高局长，他是黄院长的爱人高中时的同学。她对医生们说：

“我找下人，你们还是帮我弟弟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医生们根本不相信这个女孩子能把巩教授请回来，可病人家属的请求，他们只能尽力做到，便把小伟推进病房，把断掌作进一步处理后放进了冷藏室。小秀奔到医院公用电话处，给黄院长打电话，说明情况后，请求郑所长联系一下医药局的局长，请巩教授回哈尔滨做手术。黄院长在电话里安慰了一下小秀后说：

“不一定能说动巩教授回来，但干妈为你的事，总会尽力的！”

放下电话后，小秀独自一个人在电话室外，着急地哭了起来。县医院医生说：断掌在冷藏的情况下，也必须在二十个小时内进行再植。否则细菌感染、肌体坏死，就完了。现在离开出事已经十二个小时了，如果在八个小时内不能进行手术，那么小伟将终身残废了。

“小秀，小秀，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父亲急急地朝她走来，小秀只好擦擦眼泪，迎了上去：

“我正联系呢，现在等电话。”

“能成吗？”

“看来能成，爸，你别急。”

“哎，都是我不好！叫他到锯木厂去劳动，否则不会出这种事情的。”

原来，小伟每个星期天，常常在家闲着没事，整天和村里一帮小青年在一起，不是抽烟就是打扑克赌博，当然他们的赌注不大。她父亲担心他会学坏，便为他联系了锯木厂打工的活。在锯木机上把原木切割成方方正正的木材。活不重，就是整天站着有点累人。小伟干了几次后，那帮小青年亦到了锯木厂，他们当然不是去干活，而是去闹着玩的。小伟边和他们说话、边锯木，锯木厂的老师傅见了，赶过他们，也说过小伟，可他们根本不听。今天，小伟在锯床上正干着活，那帮小青年又去了。他们说着说着，又打闹起来。一个人在前面跑，二个人在后面追。结果逃得的那一个，不小心被木材绊了一下，整个身体倒在了成井字堆放的木材垛上。顿时，高高的木材垛向着背面倒了下去。在背面锯木的小伟，虽然离倒下的木垛有一定的距离，但其中有二根纵向摆放的长原木还是向他的锯床飞来，小伟怕木材砸坏了锯床，便伸手去挡，不想长长的原木，分量不轻，在他接手之际，原木的重量和惯性，把他砸向了锯床。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小伟的右手，顷刻之间被锯片从掌心一锯为二……

    大约过了有半个多小时，黄院长和她爱人开车赶到了医院。小秀看到他们的到来，感动得哭了起来。郑所长安抚着小秀和她的父母，说：

    “高局长已与巩教授联系过了，请不用太担心了。”

    正说着，高局长的电话又追了过来。黄院长拉着小秀到医院办公室接听，大概事情有点难度，高局长在电话里说：

    “老黄，巩教授作报告的日程已定，不能轻易更改，我看就让他们转到部队医院去碰碰运气。”

    “老高你必须让巩教授回来，病人是我儿媳妇的弟弟，你如果不帮忙，到时你干儿子打光棍，你要负责任！……”

    一旁的小秀，既为黄院长的鼎力相助而感动，又为刚才黄院长的一番话感到吃惊！她呆呆地站在旁边，不知说什么好。黄院长挂了电话后，对小秀说：

    “这个老高，不把话说重一点，他不会当回事。我是没有办法故意骗骗他的，你不要当回事。”

    小秀感动得抱着黄院长流下了眼泪。她们在医院办公室等高局长的电话。十五分钟后，高局长的电话又过来了。电话里高局长朗声说道：

    “好你个老黄，什么时候有了儿媳妇了，我怎么不知道？为了干儿子，我与巩老头干上了。问他是参加一个学术会议重要，还是抢救一个少年的手重要？老头终于被我说动了，把报告推迟到明天下午，现在已经动身到机场，回哈尔滨了。估计23点左右到达，请医院作好手术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不过，到时你一定要让干儿媳妇给我敬三杯酒，谢谢我！”

    “那是一定的，到时干儿子也要敬你酒呢！”

    黄院长放下电话激动地与小秀抱作一团，小秀则感动得放声哭了起来。巩教授于23：50乘机赶到医院。小伟的手术整整做了七个小时。清晨七点，当巩教授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小秀与父母都跪在了门口，向巩教授致以深深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