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邦斯舅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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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把《邦斯舅舅》给读完了,读得很不轻松。
我知道这部书,是在50年前,我高中班主任教语文的王老师,主动把他的这部书借给我,让我寒假里看。可是我只看了几页,开学后就把书还给了老师。
我本是挺喜欢看书的人。回头看,我有两个阶段对看书特别痴迷,一是在小学毕业后的一段时间里,但那时能看到的书极少,只能碰到什么看什么;二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图书馆有丰富的藏书,但那时时间紧张,大部分时间用于学习和参加社会活动,课外阅读只能挤占休息时间。记得那时常在熄灯后,捧着书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读。当时虽然想到读点巴尔扎克的作品,但始终没有排到日程上。
“文革”时,我因病住院疗养,好像正适合读书,但革命要求许多书都须下架,不准外借。尽管这样,毕竟还是看了一些好书。例如鲁迅的大部分杂文、小说,郭沫若的《革命春秋》、《洪波曲》等。以前几次看了开头就放下的《红楼梦》,这回终于看完了,并认真作了笔记,还与朋友交流心得。《毛选》四卷也是在此时通读的。
“文革”后,可读的书大量涌出,先是伤痕文学、知青作品,而后,曾被贴上“封资修”标签的书也陆续能看到,例如曾被指为“西崽”和“丧了家的资本家乏走狗”的林语堂和梁实秋,他们的书也能看到。记得韩菁清和叶永烈在上海签售《雅舍小品》时,我正在那里开会,也抽空去排了长队买书。这时期,我看了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觉得挺有趣。后来零星看到有关巴尔扎克的趣闻轶事,得到的印象是:他很勤奋,高产。资料介绍说,他每天工作10小时,一个月要用光多少瓶墨水,磨损多少打笔尖,平均每年能写出四五部小说;他3天3夜就完成了《高老头》的创作。这使我在佩服的同时,又疑心他创作态度不严谨,甚或粗制滥造。这个印象,阻碍我继续阅读他的其它著作。我看到女儿书架上摆着他的《贝姨》,我连随便翻一下都没有。毕竟,这时候能看到的书也太多了。
我在博文《王老师》中,提到前面说的老师借书给我看的事,当即萌生续读《邦斯舅舅》的心愿,想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一部怎样的书。
于是我特意在网上购买了这部书(同时还买了《高老头》和其它几本书),打算认真读一下。
要说,现在应当是读书的好时光,有书,也有时间。
我买的书的版本也挺好:人民文学出版社1954年版,繁体字,竖排,分上下两册(王老师借给我的是合订本),译者傅雷。
为了不影响我的主要任务—侍奉老娘,我给自己安排,每天只看20—30页。
说实在话,开始读的时候,真有点艰涩。作者用了10页篇幅描写主人公的外表,让人觉得枯燥,估计当初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把它读完。这回我给自己打气,为着王老师的推荐,为着傅雷先生的翻译,我相信这一定是一本好书。接下来,我便一鼓作气读了全书的四分之三,这时才感觉到,这真是一部好书!但由于起初我缺乏认真学习(欣赏)的态度,再加上对160多年前的法国社会缺乏了解,只能囫囵吞枣。为了理清书中人物关系,我不得不掉头回去再看一遍,边看边在一张大纸上记。
邦斯是一位老实的音乐家,曾写过不少有名的感伤歌曲,得过头奖,政府把他送到罗马,想教他成为一个大音乐家,他却在那里养成收藏古董的癖好,把父母的遗产全花在这上面了。他貌相丑陋,终身未娶,60多岁的他只能在一家剧院当乐队指挥和在私塾当老师。
他有一个贪吃的嗜好,由体面地被请吃请喝,到混吃混喝,处境每况日下。
他有一个好朋友钢琴家德国人许模克
看到此,我脑子里显出电视《动物世界》的画面:一只
鹿落入狼群,任它们撕咬。
接下去看,见作者说的更明白,“那些乌鸦嗅着死尸,为所欲为”。连当医生的波冷也趁火打劫,为虎作伥。弗莱齐埃策划了更恶毒的阴谋,他为了当上初级法庭的庭长,想让厅长的女儿以“合法继承人”夺取邦斯的遗产。作者说,像西卜女人“这种性格的妇女,一有欲望就得行动;她们只问目的,不择手段,能从一丝不苟的诚实,一刹那间变成无恶不作”。心灵伟大,感觉锐敏的邦斯察觉到了自己的险境,他让朋友协助,先作了一份假遗嘱,有意设了圈套,让西卜女人盗走,交给弗莱齐埃。然后他又另立了一份正式的遗嘱,将全部遗产交好友许模克继承,同时宣布前遗嘱作废。
按照我们的习惯,故事到这里应该接近尾声了,好人战胜坏人,惩恶扬善,大团圆(《三言两拍》的故事大多如此),读者可以松口气了。
我跳过几节,翻到书的最后,发现作者没有那么写。结局是所有坏人的企图都得逞了,邦斯含恨而亡,他的好友,可怜的好人许模克也死了。我简直不能接受,好像自己受到了什么打击。我赶紧放下书,不想看下去了。
我想起上世纪70年代,我在T市看朝鲜影片《卖花姑娘》,动情处,整个影院一片哭声。我身旁一个老汉,愤然起立,一边骂着,一边抹着眼泪走开了。
我想,看书也不是那么简单,不是有了书,有了时间就行,有些书看起来,还须要有心力。
我还是坚持看完了全书。
我佩服巴尔扎克,不愧为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大家,他向我们展示的是一个社会和这个社会环境下的众生相。这部书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