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二姑

说起姑姑，就要说说我们以前的家。

我祖父母有二男二女，祖父在世时，除了伯母捣乱外，家里人是和睦的。分家后，祖父去世，父亲当“八路”常年在外，伯父接手祖父在东北的生意（分家时没有分），伯父家自然很富有，记得当时伯父家种麦子用豆饼做底肥，我们买不起那东西，所以收成比不了他们家。伯父心素不够好，常欺负我们，比如两家相邻的菜地，伯父把豆角种在作为地界的墒沟里，我娘曾与之抗争。记得在一次争吵中，娘高声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两家一度不来往，祖母和姑姑们都站在伯父一方。

尽管这样，当1955年伯父由东北回来向我娘赔礼道歉时，娘还是原谅了他，但当他提出要带走我时，娘还是不信任他，坚决不同意。

大姑在不到50岁时不幸因病故去，撇下了5个孩子，大姑父一个人带着他们，后来大姑父也走了，这5个孩子靠自己奋斗，现在日子过得都还可以。

大姑去世后，伯父怕大姑家的孩子们连累他，曾对祖母说，“今后不要招趋他们！”孩子们想妈妈，有时到姥姥家来，别人不理他们，只有二舅母（我娘）接待他们。

本来我娘和两个姑姑处得都不错，娘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二姑还没有出嫁。当时，二姑和我爹在同一个学校教书，她什么事都和娘谈得来，但后来在家务问题上她站在财富和亲情一边，娘虽然看不起她，却并不与之计较，娘一向大度。

后来我每逢从外边回来，娘都要我去看看大姑家在家的表妹，也去看望二姑和二姑父。

我这次回来，娘没有了，我遵母训，还是要去看望二姑、二姑夫。

二姑90岁了，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但精神还好，说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很明白,只是抱怨大家都不理她，包括大姑家的孩子们和伯父家的孩子，可能也包括我的妹妹，我妹妹们不肯原谅她。

二姑和我娘一样在同胞中排行最小，她比我娘小6岁,她也从小上学，所幸没有被缠足，而且上学上到小学毕业，留校当了教员，在抗战初期也做了一些救亡工作，如教“识字班”。

二姑回忆说，有一天她在家正要吃午饭，鬼子进村扫荡，我娘抱着我,和她一起躲藏到套间里.我当时不到一岁，被吓得直哭，娘怕哭声把鬼子招来，为了掩护二姑,便抱着我从套间里走出来，冒险穿过胡同躲进草院子里。直到夕阳西下时,二姑才从套间的床下钻出来,躲过一劫.

二姑还说起当年我爹给她讲的一场惊险：爹身上带着我方文件骑自行车走在路上，突然发现迎面有鬼子队伍开来，爹想如果掉头躲开，必会引起鬼子怀疑，他便镇静地站在路边看着鬼子队伍从身旁开过。

二姑后悔当年没有像我爹一样坚持革命，当时她已经订婚，男方家长怕她跟日本人跑了，就催着过门，从此她便当起了家庭妇女，相夫教子。

当二姑知道了我娘已经过世时，很激动，她说：“你娘是好人！”

二姑父几年前得过脑栓塞，现在恢复得不错，可以用铁壶燎水，做轻微家务。

二姑和二姑父执意留我吃饭，二姑说，如果我不吃饭就走，她会生病的，她给在集上做小生意的表弟打电话，让他早些回来招待我。

世事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