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从老家回来就上了幼儿园。早晨，我用自行车带她去。她坐在前面的大梁上，我们一路走，一路交谈。有一次，我问她是否能说出自己的缺点。她当即说出了自己的三个缺点：爱哭、“臭美”、“刺儿”。我问：“怎么办？”她说：“改。”我又问：“什么时候改？”她马上定了个计划：“六一”前改一个，“十一”前改一个，年底改一个。她说到做到，这些“缺点”她真的改了。只有一次，她遇到不遂心意的事，癟了嘴要哭，我提示她“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她便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情景，现在提起，好像就在眼前。

有一次，她随妈妈从幼儿园回来，手里拿了一枝塑料红花，引起我的注意。因为此前她曾提出要我为她买一枝红花，我没有应允。她已表示放弃这个要求。我问她花是从哪里来的。她说是幼儿园杨老师给她的。我要求她转天还给杨老师。她答应了。第二天，在路上我对她讲了“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应该要”的道理，说：“如果真的很喜爱它，爸爸可以给你买。”当天傍晚我接她时，单独见了杨老师，了解她落实的情况。杨老师告诉我，那个花是她们从床底扫出的废物，丢在窗台上，见她喜欢就给了她。不过杨老师还是支持我的做法，她是这个幼儿园唯一幼师毕业的。

女儿在小学是少先队大队长，区级三好学生，可是升学时，学校把平时学习成绩不如她的学生干部保送了，没有保送她。她回家对奶奶说了。奶奶要我去到学校问一下。学校就在我工作单位的对面，我也觉得可以问一下,但是女儿坚决不让我去。尽管她也觉得不公平，但是她认为学校已经决定下了，家长出面找回来也不光彩。结果，她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重点中学。后来听说，学校是因为保送名额有限，就把名额给了那些考试把握不大的学生干部了。

两个孩子都上中学了。有一年夏天我带他们兄妹到市场买短裤,在一个地摊儿上，先给哥哥花8元钱买了一条，他高高兴兴拿着回家了。我找遍所有地摊儿，却没有适合女孩子穿的短裤。旁边是一家百货大楼，我想进去看看。女儿说：“算了吧，不要买了。”实际上，她事先去那里看过，有适合她穿的，只是价钱贵点,在我坚持下，还是花25元钱给她买了一条。回到家，她却一定要从自己存的钱里拿出10元补给我,我不要，她急得要哭。

原来，哥哥从小在老家长大，回到城里不适应，受到的批评比她多；当时经济条件不好，她总觉得哥哥受到的待遇也比她差。我理解了她的心情，就收下了她的钱。可是，事后一想起当时的情景，我的心里就不好受。

女儿一上大学，就课余打工做家教，有时同时做两三份,挣了钱就买书，买磁带。她教学效果很好,有一个学生平时成绩较差，在她的帮助下考上了大学。家长为了感谢她，在结算了工资后，另外送给她一条毛巾被和一兜水果。她坚决不收。家长就硬塞给她，把她拥到门外，回头关上大门。她把毛巾被挂到门把上，长长地摁了门铃，提了水果跑回学校。奶奶知道她的做法，赞不绝口：“做得对，做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