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在胶东农村。她创建于1930年。50年代初就在北京戏校工作的王誉之先生,是她最早的一任校长。上世纪30年代中期,学校有9位老师,其中5位是中共党员,包括家父在内。
很惭愧,我不记得我上学的启蒙老师是哪一位,也不记得最初一起入学的人都有谁,只记得我第一回入学时很小,是本家的哥哥带我去的。当时环境较乱,上学不能按部就班,时断时续。后来比较正规上学了,是在一所叫大北屋的民房内,复式班。新来的老师叫陈红吉。20多岁,中等个儿,红黑的面色,可能因为上火,嘴角起着泡。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名字,把“红”读作“heng”。
那时我们每天要写大仿。买来元书纸,对开裁了,再对摺,订起来成仿本。在学校写仿,要带砚台`墨和水。写什么字任选。我用的字帖是〈玄秘塔〉,不懂是什么版印刷的,只记得纸很粗,很厚。在教室午睡时,我曾把它卷起来当枕头用。它后来在“文革”中 被自家人烧掉了。
我们写作业用的是铅笔,或蘸水笔,还有人用子弹壳自制的钢笔,只有一人有真钢笔。有一天那钢笔被人偷走。陈老师把教导主任王华民老师请来破案。不记得他是不是先对同学进行过正面教育,只记得他提着在炉子上烧过水的铁壶,让大家排队,逐一到他面前用手触摸壶底,声称经他作法,偷钢笔的人手指会被染黑。实际,他是藉此察言观色。第二天,那支钢笔被分解开,扔在学校旁边的麦田里。王老师的办法是成功了,但全班无辜的同学都作了一次陪绑,跟着担惊受怕。
我上二年级时不再复式编班,但教室在外村。我们下学时要排成一路纵队,排头外号叫“臭吉善”,年龄比我们大。他要我们按他的口令走齐,“一二一,一二一”,走着,走着,他突然向后一退,后面的人猝不及防,一溜儿坐在地上,应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他却很有成就感,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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