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进行得如火如荼。我在等球的间隙玩游戏。一个徒弟脱坑了，我需要招一名徒弟补位。在群里喊了几遍：“有人缺师父么？”“当你徒弟有什么好处？”一人问。我查了查他的资料，等级很高，高到做我祖师爷都绰绰有余。

“成为我的徒弟，可以随便调戏我，我保证不生气。”我承诺。

第二天，我多了一个徒弟。他加我，我通过了验证。

从此群里炸了。半夜一点，两点，四点，早晨六点，八点，中午，以及下午，都是他的信息，和视频。“师父，我要和你睡。”“师父，我喜欢你。”我只好装不在线。连红包都不敢抢了。他非常喜欢拍视频，为了显示视频确实是他拍的并且是新鲜出炉的，他一边拍一边喊正和他聊天的群友的名字。看上去像是拆二代的生活。不用上班。酒池肉林，夜店，酒吧，KTV，一排一排大腿雪白的姑娘。一边拍那些姑娘一边喊：“师父，我硬的受不了了。师父我要吃奶。”

大家都疯了。

他的名字挺好听的。我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骚四。这个贴切的外号取得一致认同。大家说：“骚四，你师父的照片是P的。”

“你师父是A杯。”

“骚四你多大？这样的定力怎么混？”

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安静了一天。我说：“我的骚徒弟怎么不见了呢？”

“他的药效过了。”队友说。

他发来一个定位。

大家继续聊天，假装没看见。半响，我问：“你是出差，是旅游，还是路过？”

“你艾特我做什么？想过来陪我睡？”

“你离我这么近，我不艾特一下你于心不忍。”

“你来陪我一个小时好吗？”

“一秒钟也是不行的呀。”

过一会儿，我又问：“你今晚和谁睡？”

他发来一个视频。酒店的场景。茶几上两碟菜，一只酒杯，一双筷子。他抱着一只泰迪，喊它“小薇”，“小薇，师父它叫小薇，今晚它陪我睡，陪我一起看世界杯。”电视上，正在和法国队决赛的克罗地亚一个乌龙球，将球顶进自己球门。

平时喜欢拿他开涮的队友集体失声。包括认识他的、他生活中的朋友。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很有默契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聚精会神的聊起了足球。

看上去，简直像是世说新语里的故事：带着一只宠物，独自驱车九百公里，来到我的城市。在离我四公里的酒店住下，观看2018年世界杯决赛。第二天中午，他开车踏上漫长的返程之旅。

我们在网上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私聊不超过十句，内容是：给我31任务；好；换51任务；可以的。

他一个赞都没给我点过。

我想，即使在他的剧本里，我也是不需要出场的。一个面目模糊的设定，成为他千里奔袭的借口？

他只是想来鹰潭看一场球？

回去以后，他会不会拉黑我？同时，退团，退群，消失在茫茫的网络之中？

那些传奇，大抵是没有因果的。像莫可名状的风，不辨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