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排三零三，是你的新家。
我不能想这些。只好想想日常。
你晾衣，煲汤，搽六神花露水，将茉莉花戴在发髻上
你说不要哭，不要哭。
其实奶奶，哭算什么?
比起五脏被扯碎，又被重型机车疯狂碾过的痛
哭算什么呢


在你是诸事已毕，诸缘已了
拣骨师细心地排列你的骨头
原来你才这么一点点，奶奶
我的童年，故乡，怀抱，才
这么一点点

生，是死的反义词么?
上游，是下游的反义词么?
我曾以为是。一直以来，我大声反抗你
那时你还是一棵笔直的树
奶奶，在衰老击败你之前
你是一棵丰饶的、出产茄子干、米粉肉、清明果等绝世美味的大树!


衰老，是死亡的凌迟方式。

你中风，瘫痪，失语，
我吃饭，走路，一节节处理你的后事
亲戚来得不多
我陪他们打牌。 在牌桌上说笑

奶奶，我不告诉他们天已经倾了
星星们都在往下砸


你镶嵌在我记忆里的
都在劈头盖脸地
往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