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桃姐
(2012-06-12 1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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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桃姐刘德华许鞍华老人院 |
分类: 电影人生 |
昨晚看电影。看什么呢?外片?港片?想想还是看港片。随着年岁渐长,触目成伤,眉眼已不及光阴纤长。我们需要一些熟悉的东西,一些和我们的流年一样,温暖中透着苍夷的东西,来包裹这日渐成空的流逝。两岸裹挟流水,水流向前,所幸眼前景致,千藤绕树,终归是接了地气,靠得住的。
五十多岁,不适合耍帅扮酷了。刘德华的锋芒褪的恰到好处,好像阳光隐在厚厚的云层里,天空不见阴霾,只是毫不耀目的平静。监制又怎样?修空调又怎么地?开出租又怎么了?职业罢了。面对在自己家工作六十年的老佣人,自居干儿子又如何?她的箱子里,有他自小到大的记忆。成长的轨迹。一年又一年,那一年一年的时光,结成了她手上的茧。
影片很从容。一垒垒层叠着细节。我的电脑却总是卡。4M的网速好像谎言。我投诉过一次,师傅上门检测,说没有问题。奶奶在身边走来走去,我让她坐下来看电影,她只是看窗外,说:城里的夜,真热闹啊,这么多人,这么多灯。是呀,零点了。在农村,夜色深浓的只剩下鼾声,鼻息。虫声清冽,在夏夜里泠泠如露珠挂在草叶。而城市的夜喧嚣艳丽,不知疲倦,是常开不败的绢花。奶奶和爷爷通常在八点左右就睡了,我打电话过去需要将时间掐在七点半。早了,他们在洗碗,乘凉;晚了,他们已上床。眼睛闭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这时的铃声对他们无疑是惊扰。如今爷爷长眠青山,奶奶随着我,不知不觉随了我的生物钟,竟然也很晚睡觉了。
奶奶终于坐下来,和我一起看电影。桃姐在老人院,从不习惯的惊愕嫌憎,到随遇而安的融入顺从。人性如面,在任何环境,终归要学着将自己摊平,揉熟。所谓学习,不过是“适应”二字。奶奶突然笑容满面,指着桃姐说:我要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我也笑了。她的品位很港味。怪不得总是逛遍全城,找不到心中所属。
奶奶和桃姐一样,也是中风。说话不太利落,走路扶着墙壁。她有空就照镜子,将雪白的头发捋了又捋。她的手臂,年轻的时候,无疑也是“清辉玉臂寒”,即使数月前,也是遒劲有力。如今却像旱死的枯枝。夫妇到了暮年,总会长成一棵连体树。一半老死,另一半也失却了生机。
流水能西进,人无再少时。任是英雄美女,帝王将相,时光都是一般的施与恩泽和凌加残酷。许鞍华老了,叶德娴老了,刘德华也将将要老了。他们通通磨平身上的锋芒和锐气,用从容的语气,讲了一个老人的故事。讲的太平静了,平静得,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没必要感动。
也只有港人能做到了。审美的至高境界,正是这样的绚而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