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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突然想到大理的月色。
　　
　　那天傍晚下了一场雨。我一直呆在旅馆看电视。是很多年前的琼瑶剧，《梅花烙》。里面有十分清丽的陈德容。谁也不知道她会苍老的这样快吧？休说人情易老悲如许。老了的红颜，更令人心惊。
　　
　　电视里面的人一直哭一直哭。我听着外面的雨声，就着开水啃已经很硬的面包。看着雨线已经变成雨珠了，我收拾了一下随身的包，起身出去。
　　
　　宾馆里种了很多茶花。经了雨，越发娇艳。来到大理之后，我不断在街脚，墙头，粉壁的侧面看见茶花，默念：为谁开、茶花满路？悄然微笑。
　　拿着相机拍了几朵，再凑近拍另一丛时，居然发现是用铁丝缠上去的绢花。顿时败兴。
　　
　　云雨初收，天空半阴半晴。我沿着大理南门的城墙走了一会，买了一个老太太的粑粑。不怎么好吃。还弄的满嘴都是白粉。转过一条街，站在一家小店门口看菜目排。店主热情的招呼我进去，人还没坐下，满满一杯香茶已砌了上来。我说：“来盘沙锅鱼吧，听说是大理名菜。”
　　
　　店主是两夫妻。在每个城市，每个小店都能见到的那种人。妻子利落的切菜烧饭，丈夫屋前屋后地忙着招呼客人。临座是两个欧洲的男孩子，高鼻蓝目，肤色白的像苍山上的雪。店主与他们语言不通，只是一径的和我说话。那样卑微的讨好，只要两三个客人就已经能使他很开心。红尘中忙于生计的市民。
　　
　　菜烧好了。我要了一碗饭。鱼很不新鲜。我说：“为什么要给我烧这样不新鲜的鱼呢？”他们背对着我，不说话。我突然很后悔自己说出来了。想必活鱼价格要高一点吧，他们能挣几个钱呢？还不如买死鱼节省点成本―――又或许，买来是新鲜的，因为客人稀少，放着放着就死掉了。
　　
　　豆腐的味道不错。我就着豆腐和一点汤，慢慢地吃完了一碗饭。
　　
　　
　　二
　　
　　是傍晚的六点多钟。在南门前拍照的游人已经散去。苍山，桃花，城墙，在寂静中，透出一种庄严的美来。我顺着石阶踏上城墙。
　　
　　远眺洱海，洱海真是温柔，真是温柔。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一泓海？微波不兴，怕惊扰浅梦一样，在远山的影子里流淌。粉墙白瓦的村落尽收眼底，而大美无言的苍山，在我的身后。这一山一海，仿佛是一句说了许久的誓言。终于天老了，地也荒了，而始终没有更改。
　　
　　城墙上的风很大。是著名的上关风。我拢了拢衣襟。走去走来，偌大的城墙，除了我，还有两个背着手的老人，和一只蹦蹦跳跳撒欢的小狗。过了一会，天色渐暗。城墙上只剩我一个人了。
　　
　　即使夜色降临，天空居然也透着粉色。这样清雅的城市，原来也和丽江一样，有着粉色的天空。我坐在城墙上，抱着自己的双膝。这时，我看见天边，那弯新眉一样，金黄的月亮。
　　
　　
　　三
　　
　　想来，那段正淳，也曾经在这样的月色下，对康敏说：“过来，小康，你的头发真香，让我闻一下”吧？他要了一个又一个。于是，他的夫人，那样桀骜美丽的白族女子，在另一个月夜，将自己茶花一样的身子委身于污浊的乞者。
　　
　　想来段誉，也曾经在这样的月色下，偷窥王语嫣―――他心中的神仙姐姐。向来痴，从此醉。他的目光从此失足，陷进她美丽的海。
　　
　　多情的段家人。神秘的护国寺。如今安在？
　　
　　白天坐马车的时候，我曾经向马车夫打听：“现在大理还有姓段的吗？”车夫说：“有啊有啊，我就姓段。”他憨厚地笑着，竭力劝说我骑马上苍山。他说：“很安全的。我们做车夫，首先要负责的就是你们游客的安全。”我谢绝了，他也不恼，“得儿驾。得儿驾”地吆喝着马车，把我一直送到三塔。
　　
　　历史，现代；传说，真实；一共有三个大理在我心中轮番出场。
　　而美丽的苍山洱海，在我来之前，美丽着；在我走之后，美丽着。千古悠悠，我不过是一个多情的游客。看尽了风花雪月，数遍了深愁浅愁，蹙了眉尖又展了笑颜，也不过是，
　　
　　明日又天涯。
　　
　　而惟有此一刻，月光斜斜织成清丽的薄雾，拢我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