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舜华

文/魏一言

那是在昆山的亭林公园里，我第一次注意到木槿。很美的公园，有各种各样的花花树树，其中就有着极其不起眼的木槿。

之前，我去过亭林公园很多次，却从来没有注意到木槿，一直过了半年，无意才看到了木槿。

忘了是紫色，还是粉色，还是白色的花，那时的印象极为模糊，只记得颜色很浅很浅。

当时我也根本没有闻到那花的香味，想必旁边那些别样的花，香味太浓，遮住了属于木槿的淡香。

我看到了那棵木槿树下面棕色的牌子上，写着几行小小的介绍，还有两个比较大的字——木槿。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名字很吸引我，当初就是因为名字我才注意到了木槿。因为不了解，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感情。只是知道了，也记住了而已。

真正的喜欢上，是在宝应的一条街道时。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我和同学在回家的路上，为了买书，我们特别绕了一条街。

走过那街，只见路旁都是纷纷扬扬的木槿，花瓣不时飘到了头上，也闻到了那浅浅的香气。

我笑着问同学：“这是什么花？”那时我早已忘了木槿花的样子了，只是隐约记得木槿花这个美丽的名字。

同学告诉了我，那是木槿花。我恍然大悟，看着这朴素而执着的木槿，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走出那条路，感觉像是走出了一副淡雅的水墨画，落花飘香，惹人怜爱。那时的感觉，那时的景色，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从此，我喜欢上了木槿，也开始或多或少地了解一些关于木槿花的资料。

原来在我眼中生气勃勃的木槿花，自古以来，都被蒙上了一层透明的哀伤。

刘言史的“酒阑舞罢丝管绝，木槿花西见残月”，薛能的“风雨禅思外，应残木槿花”，王维的“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只因木槿花“夜合朝开秋露新”，古人便以此物悟人生枯荣无常之理。也有很多关于木槿的文章，很多都表示了对这种朝开暮落的叹息和痛惜。木槿花甚至还有一个哀伤的别名，叫做暮落花。

只是我以为，千百年来，人们，都误读了木槿。

《诗经》中有这样的两句话：“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有女同行，颜如舜英”。是啊，那女子的脸，宛如盛开的木槿，美丽而充满生机和活力。这才是木槿花的本色啊！

而我呢？我觉得我的生命，也如同一朵盛开的木槿花，颜如舜华，又岂不是言如舜华？

木槿花的确是朝开暮落，就好像我们白天醒着，晚上却要休息。木槿树枝上会生出许多花苞，一朵花凋落后，其他的花苞会连续不断地开，这是生命的生生不息啊。难怪她也是韩国国花。她每一次的花落，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加绚烂的盛开。

木槿花的生命力也是极强的，耐干旱，耐瘠薄，耐寒冷，极其容易成活。

在我眼中，木槿花是开的最灿烂，最美丽而坚韧的花。纵然是没有牡丹的富贵，幽兰的宁静，郁金香的高雅，玫瑰的娇艳，更没有昙花那刹那间的绚烂。

在众多各有特色的花里，她只是很普通的一种，在很多人眼中，她还带着淡淡的悲哀。即使我第一次见到木槿，也没有注意到她。

我爱木槿。

我爱上了这般平凡的木槿。

也许是我生来注定要爱上木槿，所以走过了那条街，看到了那幅永远定格在我脑海中的水墨画。

也许就是走过那条街时，我爱上了木槿。

也许从木槿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个简单朴素，却也和每个人一样，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的自己。木槿花朝开暮落，而我生命的木槿，也并非时时盛开。

也许因为，我出生在木槿花开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