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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之娇女》第27—30章

(2007-10-24 16:08:34)
分类: 《汉之娇女》
第二十七章:长门(上)

  幂幂之中似乎有双看不见的手,操纵着我们的命运,哪怕你已预知,哪怕你竭力想改变,却仍无法逃脱。

  千曲百回,无奈殊途同归,与历史记载得一样,我还是被囚到了长门。

  长门殿与想像中的萧条冷宫并不一样,虽在整个汉宫里位处偏僻之地,规模无法与椒房殿相比,但仍可称是堂皇精美,景色别致。

  依旧是锦衣玉食,婢仆成群,一切物质待遇都与以前没什么两样,除了没有自由。

  刘彻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来看我,服侍我的奴婢又似全部经过特别训练,无论我如何威胁利诱,对外界情况皆是一问三摇头,我被完全的封闭了起来。

  一开始我指望刘彻只是在气头上,等他弄明白我是冤枉的,就会放了我,后来我又想窦太主不会不管我吧,总会想办法来救我,我甚至幻想过,说不定有一天卫青会从天而降……但是大半年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

  我不能坐以待毙,决定自救。七天前我企图逃走,为那次计划我准备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趁侍女不备,就着夜色,混出了长门殿,正当我为出宫煞费苦心时,被侍卫地毯式搜捕找到。

  据说刘彻大发脾气,他没把我怎么样,却下旨将我身边宫女一个一个当着我的面拉出去砍头,宫女们临刑前的凄惨哀求和冲天怨气,令我想起了因巫蛊之祸惨死的三百多人,我差一点就疯了,无休无止的内疚悔恨,日夜难安。

  新换来的侍女们更加无声无息,后来我才知道刘彻认为上次是有人给我通风报信,协助我逃跑,所以这次派来的竟全都被灌了哑药,这些如花少女战战兢兢地对我进行贴身监视,守备森严。

  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在这个被遗忘的华丽监狱里过一天算一天。也许这就是刘彻的目的吧,他已立定决心,要困死我一生。

  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一会似繁华盛锦,一会似碧水荡漾,一会似猫咪戏球,一会似美人凝泪,另有自由天地,令人神往。

  “娇娇!娇娇!”

  这一定是幻觉吧!怎么会有人叫我?

  我躺在草地上动也不动,仍定定的望着天空发呆。

  “娇娇,你怎么了?”一张焦急的面孔出现在上方,挡住了我的光线,“你别吓娘啊!”她用力拉我起来。

  我茫然的坐起身,“娘?”

  窦太主两眼含悲,跪坐在我面前,轻抚我的脸,禁不住放声痛哭。

  她温暖的手让我幡然醒悟自己不是在做梦,忧郁一下好了大半,疑喜交加,轻轻抓住她的手,情不自禁的迭声问道:“娘,你怎么进来的?陛下肯放我出去了吗?”

  她却流着泪,难过的摇了摇头,“不是……”隔了好一会,才渐渐止住了泪,唏嘘道:“娘听说你前几天偷偷跑出去,想逃出宫,被找回来后一直不吃不喝……娘实在忍不住,便又去求陛下,请他念在过往的情份上,让娘进来看看你,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同意了。”

  望着窦太主憔悴的脸,心头泛酸,想必这些日子她为了我的事也是到处奔波,受尽委屈。

  我失魂落魄地问道:“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女儿根本没用什么巫术啊!”

  “娘何尝不知你是被冤枉的?”提及此事,她眼里射出怨恨目光,愤然道:“这根本是王娡老婊子设下的毒计……”

  我一惊,连忙捂着她的嘴,“娘,隔墙有耳。”

  “别怕,我已经买通了一个丫环,叫她守着了。不过你确实要多加小心,你这身边,不知安插了多少她的耳目……唉,还记得你的婢女绣雪吗?”

  “怎么不记得?”我黯然道:“她死时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窦太主叹了一声,说:“她倒是个好孩子,王娡想收买她,她不肯,这才送了一条性命,不像贱婢锦云和楚服,吃里爬外,卖主求荣,死有余辜。”

  我一听尤如五雷轰顶,失声道:“什么?绣雪是被太后害死的?锦云也是太后的人?”

  我知楚服事发后即被拨舌腰斩于街市,对于她,我只觉死不足惜,但没想到,绣雪竟然是为我而枉死!而自己身边竟有这么多人被太后所操纵。

  “娘也是最近才得知这一切,老毒妇为了对付我们窦家,真是费尽心机!原来早就有预谋!”她恨恨道:“你还记得六年前的那件事吗?”

  “哪件事?”忽然想起六年前是我刚到汉朝的时候,忙又道:“六年前我撞伤了头,之前的事都忘记了!”

  “就是那事!娘当初就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会弄得要自尽?现在才知,当年你一直怀不上身孕,全是老毒妇动的手脚,她派遣侍女在你身边,长期让你使用一种失孕的熏香,大概你发现了,一时怒火攻心,才会只求速死……”她不禁悲从中来,懊悔道:“我苦命的女儿,你为何不把真相告诉娘呢?若早知是这么回事,娘绝饶不了她,也不会给她骗了这么多年……如今却悔之已晚。”

  我仔细回想,是了,椒房殿内确有一座太后亲赐的九凤含珠紫铜香炉,由锦云一手负责熏香,只是为何她们不许陈阿娇怀孕呢?

  再一深想,不禁动容。当年窦家权倾朝野,皇帝和太后都需看其脸色,若被阿娇生下太子,吕后外戚专权事件可能重演,到时更可废杀不听话的刘彻,挟幼太子以令天下。

  窦太主仍心有余悸,泣道:“幸亏你醒后失了忆,否则她或许不顾一切,也要将你立即除去了。”

  我心中冷笑,能逼得陈阿娇绝望求死,只怕此事不仅是太后搞的鬼,刘彻肯定也有份,难怪我醒后他会派刘陵到我身边打探。

  “如今她算是如愿以偿,窦婴也被她和田蚡害死了,我们窦家真的是要完了……”窦太主说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窦婴死了?”我大惊失色,骇然睁大眼睛,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魏其侯窦婴是两朝员老,曾为大将军,又做过丞相,位高权重,为人谨慎,颇擅谋略,老太太过世后,窦家权力顿减,但在他小心翼翼的维护下,窦家余威仍在,如今他这一死,就意味着窦家将彻底失势,前景不堪设想。

  “唉,此事说来话长。”窦太主抹了抹眼泪,慢慢道出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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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长门(下)

  窦婴之事起因甚小,后果却意想不到的严重。

  王太后的弟弟太尉田蚡办婚宴,窦婴与手下灌夫将军前往,席上有几人对窦婴不敬,灌夫恼怒他们狗眼看人低,双方起了争执,田蚡说灌夫故意闹场,竟将灌夫下狱,太后又下旨要诛他全家,窦婴为救灌夫,与田蚡一起面圣上辩,两人早有心结,吵着吵着,就互揭老底,窦婴一气之下,揭发出田蚡与淮南王勾结一事,皇帝震惊,一时难以决断,只好宣布退朝。

  田蚡见状不妙,立即去搬救兵,太后到皇帝那里哭闹不休,绝食抗议,说她还活着,别人就敢欺侮她弟弟,她死后,岂不是更要任人宰割!还问皇帝难道是个木头人,连这点都无法裁判?

  皇帝被闹得没有办法,只好向太后谢罪,召了郎中令石建审议此事,而石建早被王家所驱使,胡乱调查了一下,便说当廷窦婴所言不实,犯了欺谩君上罪,窦婴猝不及防,即被下狱。

  窦婴在狱中求见皇帝,皇帝却不肯见,眼看窦婴之罪就要坐实,窦太主急中生智,买通狱吏前去探望,窦婴突然向她道出,他家藏有先帝遗诏,遗诏上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1)”窦太主连夜进宫面圣,禀报此事。

  遗诏一事非同小可,皇帝立即派人去窦家翻抄,果然发现了诏书,皇帝又忙命人调阅尚书大行,谁知大行却回报说不见此遗诏之原件(2)。

  随即大行上书弹劾窦婴伪造先帝诏书,罪当杀头弃市,皇帝只得准奏,遂以十二月晦日,弃市于渭城。

  窦太主亦遭牵连,不仅被皇帝派人呵责,禁足三月,两个儿子也皆被削去官爵。

  窦太主说完,又痛心疾首的泣道:“只怪窦婴太过软弱,早就该拿出来,也不至让王娡抢了先机,如今不但遗诏被毁,还落得个杀头之罪!”

  事情惊心动魄,我听得倒抽一口冷气,良久才回过神来,扼腕惜道:“娘,只怕即便太后没有动手,陛下知道遗诏是真的,权衡利弊,他也会说是假,那毕竟是他亲生母亲,怎肯为了窦家去动太后,唉,窦婴进退都是死路一条。”

  据说当年太皇太后一心想叫景帝传位给刘彻的小叔刘武,是窦婴力谏,这才保住了刘彻的太子之位,为此太皇太后还一直讨厌他,想不到他一生忠诚谦逊,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窦太主咬牙切齿,恨声道:“且等着瞧,王家的报应就要到了,我已派人秘密收集淮南王和田蚡勾结的证据,哼,淮南王刘安一直都有不轨之心,陛下不是不知道!可笑那田蚡还和他女儿刘陵打得火热,只要时机一成熟,便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想亡我们窦家,我就让他们王家陪葬,大家同归于尽!”想想又似十分不甘,说道:“……唉,只是白白便宜了卫家!”

  我努力掩饰自己情绪,若无其事的问:“卫家……怎么了?”

  窦太主显得十分妒恼,说:“卫小贱人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有那样出色的兄弟相助,尤其是那卫青,打起仗来像不要命似的,逢战必胜,屡建奇功,如今卫家势力渐盛,小贱人已经搬进了未央宫,据说肚子里又有货了,早知如此,当日就该斩草除根,哎,不提也罢……”窦太主转而又悻悻骂道:“也怪你父兄皆不争气,否则何至于此!”

  我知卫青无事,舒了一口气,见她在气头上,不敢再多提,只好扯开话题,“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窦太主举目凝神望我,半响,才犹豫着说:“女儿啊,依娘看来,其实陛下把你送到长门,也许并非是对你绝情,王娡虎视眈眈,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你这一失宠,至少麻痹了她和卫子夫,使她们不至于再来害你……”

  我打断她一厢情愿的看法,皱眉道:“娘,这怎么可能!若是这样,他就不会轻易相信大后这么差劲的诬赖了!”

  “傻孩子,这宫里斗争娘从小到大看得多,经历得也多了,他若真对你无情,大可趁这机会,一举灭我满门……我看老毒妇的目的确是要完全铲除窦家,但陛下却似乎想要保住你,也许我们窦家这次真的要靠你翻身了……”

  “娘,你别把他想得太好了……”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刘彻那句“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怕。”,一时顿住———不,此人反复无常,心狠手辣,刘陵对他用情之深,为他卖命,他说翻脸就翻脸,窦婴对他有帝师之恩,又有拥立之功,他尚可下去杀手,何况是我!

  我摇了摇头,甩去胡思乱想,哀求道:“娘,窦家与我荣辱相戚,如今他这样对待窦家,分明是断我后路,他已做出了取舍,母亲若不救我,恐怕女儿就要死在这里了。

  窦太主怔怔的望着我,片刻迟疑道:“无论如何,我要再试一试……”又轻拍我手,安抚道:“你先别着急,等风头过了,娘自有主张。”

  我见她似已有打算,只好点了点头。

  “娘要走了,下次再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你自己保重,娘一定会尽力……”

  话到伤心处,两人抱头痛哭,半响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有了窦太主的承诺,我稍稍心安,每日按捺下急躁心情。

  没想到四个月后,我却收到窦太主几经周折托人捎进来的家书,信中言词忧心关爱,并嘱我放心,说她已重金请得西蜀才子司马相如,正为我作大赋一篇,希望可借此挽回皇帝心意……

  我望信苦叹,失望至极。

  窦太主很快就会明白,这千金求得的《长门赋》,除了会在文学史上留下佳话,对我的处境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

  明月孤星。

  “除殁,永世不得出宫!”

  我突然想起了刘彻最后的命令,难道自己的结局真的会像历史上的阿娇一样,默默枯死在这冰冷寂静的长门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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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大致意思是果遇到什么麻烦,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直接打报告给皇帝,要怎么处置都行。

  注2:尚书大行,即为现代所称秘书处档案,而汉代皇帝下旨,一份颁下,一份留存在宫内的尚书大行处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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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真相(上)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

  门外传来一清柔动听女声,我侧耳细听,才发现她颂的竟是《长门赋》。

  现在的长门殿已经变得像赋中所述的冷宫一般萧索了。可能是觉得一个废后排场不必那么大,哑婢逐渐减至四名,在这两年间,除了窦太主来过的那一次,再无人问津。

  不知今日突然在此悠悠念赋的又是何人?

  我徐徐推开门。

  院内白色栀子花成串,枝繁叶茂,芬香四溢,斑驳的叶影透过阳光洒在树下两名婷婷玉立的陌生女子身上,不见哑婢踪影。

  已逢初夏,天气渐渐炎热,这两名女子的打扮却颇为神秘,不仅身穿绛色披风,更头戴遮面黑纱斗立,令人看不出相貌身材。

  其中一名女子见我开门,款步上前,温和笑询:“不请客人进去吗?”其声曼妙绮丽,正是刚才唱赋之人。

  我略一思忖,侧身让过,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女子微微颌首,翩然而入。

  身后那名大概是她的侍女,没有跟随入内,待我俩进入后,便乖觉的动手将门掩上。

  屋内悄然无声,只余我和她静静站着。

  那女子轻轻摘下斗立。

  我看清她的面容,不禁错愕。

  “阿娇姐没有看错,妹妹正是卫子夫。”那美貌少妇泛起动人笑靥,丽色顿生。

  我镇定下来,笑道:“娘娘大驾光临,阿娇有失远迎!”视线一扫,又说:“何必站着,不如坐坐吧!”

  她欠身道谢,优雅入坐,我跽坐于她对面,为她斟茶,客气问:“不知娘娘到此,有何贵干?”

  她并不答话,只是细细打量我,良久却幽幽叹了口气,“阿娇姐真是得天独厚,这些年我们都老了,阿娇姐却依然娇艳如昔。”

  我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我也早已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恐怕是穿过来时哪里出了问题……轻轻放下水壶,当下搪塞强笑:“娘娘说笑了,娘娘天人之姿,岂是阿娇这样的罪人可及。”

  她仍在自怜,失落的说:“唉,多番生育,子夫颜色已大不如前……”

  “三位公主,一位皇子,那是娘娘好福气。”我连忙举茶递过,不想在这话题上打转。

  她赧然一笑,一双碧波妙目诚恳投向我,关切的问:“阿娇姐在此是否还能习惯?”

  我微愣,笑了笑:“事已至此,习惯和不习惯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眼中水光盈盈,似无限同情,“妹妹也知姐姐受了委屈,是被太后冤枉!”

  我只觉茶水苦涩,慢慢放下杯子,漫声说:“谁让阿娇愚钝,命该如此。”

  就这么一个人人都看得出的低级骗局,让我被判了“无期徒刑”。

  她摇了摇头,神情不以为然,似为我不平,细声道:“姐姐也不必太难过,太后自诩机敏过人,但诬蛊一事,却实在是做得不够明智,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姐姐,才会导致了田蚡那样的下场。”

  我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田蚡之事,窦太主曾特地派人递消息告诉我,说她将收集到的证据叫人散布,使田蚡和淮南王密谋造反一事遮无可遮,皇帝震怒,下令彻查,田蚡恐惧过度,竟然疯了,令人生疑的是他疯之前竟然写了一封奏折,愿将多年所收刮的民脂民膏全部上交!

  王家元气大伤,太后因此大病了一场。刘陵也受到牵连,以间谍罪被秘密处死。

  平心而论,弄到这种结果,王家并沾到什么便宜!

  只是卫子夫一弱质女子,居然也能有这等见识……

  望着那纤纤玉指轻抚杯沿,表情怡然自得的她,脑海里闪过种种蛛丝马迹,忽然令我有了一个石破天开的想法……如今王窦两败俱伤,最大的得益者莫过是卫家,难道这幕后推手竟然是她?

  见我久久凝目而视,她慢慢变得有些不自然,局促笑嗔:“姐姐为何这样看着妹妹?”

  我决定试她一试,晒然一笑,闲闲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娘娘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了。”

  子夫“唔”了一声,随即领悟到我话中机锋,呆了一呆,连忙摇手,惶惶笑道:“姐姐切莫误会了!”

  我喝了口水,淡淡一笑。

  “子夫只是一介小女子,有什么能耐可以如此翻云覆雨呢?”

  她仔细观察我神色,知我不信,想了半响,似下定决心,低头浅笑:“也罢,对姐姐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怕你们都怪错人了吧!”

  “哦?”我漫不经心的垂下眼帘。

  她明眸忽闪,缓缓笑着分析给我听:“姐姐,窦家虽势不如前,但根基深厚,朝中影响仍不容小觑。而王家就不用说了,田国舅一向跋扈,连陛下他也未必放在眼里……无奈是自家亲戚……”

  “如今他们自相缠斗,两败俱伤,得益最大的,怎么会是我一个小小的后宫嫔妃?”她嫣然一笑,又说:“呵呵,当日巫蛊之祸,太后确是想要铲除你,但那多半只是有欠考虑的一时冲动,真正欲拔掉窦家势力的另有其人……”

  她放轻声音,小心翼翼道:“只不过他不便自己出面吧!姐姐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砰!

  我霍然明白她话中之意,一下站起身,失手打翻茶杯,溅得衣裙尽湿。

  “呀,小心!”她连忙帮我捡起茶杯,递过丝绢。

  我却只顾怔怔望着她,忘记接过。

  没错,除了他,还有谁有能力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王窦相煎,受益最大的无疑就是他!

  她这番话说得丝丝入扣,合情合理,深想痴了,只感遍体生寒。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慢慢浮现在眼前。

  王太后一时蠢血沸腾,用诬蛊陷害于我,他趁机火上浇油,使之激怒了窦太主,随即又放任田蚡和王太后为所欲为,将灌夫事件闹大,揭露出遗旨之秘,不仅动摇了王太后在朝中影响,更致使窦婴满门抄斩,窦家不甘示弱,反击田蚡和淮南王勾结一事…..

  若不是他有心操纵暗中推动,怎么会弄到这种惨烈地步!

  这一血战,窦家皇后之位被废,又失去了朝上最大的靠山魏其侯窦婴,而王家也是一样,田蚡疯了,财产全部充公,王太后断了这一臂,恐怕从此无法再干涉政事。顺便又令淮南王刘安折翼亲女刘陵,等于对他的阴谋进行了严重警告!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有正面出现,只是借力打力,轻轻松松坐收了渔翁之利,可笑被他设计的这几家,皆以为是敌手歹毒,为了保全自己,还不得不比以往更加支持他,依附他!

  真正才领教到,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太后和窦太主显然已非善男信女,皆为心智过人之辈,如此用尽心机手段,互挖伤疤,拼得你死我活,却不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全中了那高高在上的至亲骨肉圈套。

  他本可以救窦婴一命,也可以放田蚡一马,但他没有,他只是冷眼旁观,不动声色的的抓住机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石三鸟,将反对力量尽数化为乌有,心腹大患或死或伤,大权全部集中到手,且在朝中起到了敲山震虎之用,再也没人有能力有胆量与他作对。

  如今的他究竟心机深沉到何种地步?竟然可以这样冷血的对付自己的亲人!

  我不敢再深想,按捺心中恐惧,失神坐下。

  “姐姐,你怎么了?”卫子夫担忧的望着我,“唉,害姐姐恐慌至此,是妹妹罪过!”

  我努力平定心绪,只觉浑身已是冷汗湿透,勉强笑道:“那还要恭喜娘娘了,因此得福!”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她并不否认,浓睫低垂,脸上笑意一闪而过:“是,陛下确实倚重了卫家!”

  没想到她承认得如此干脆,我反而语塞。

  “只是……”她忽又蛾眉紧蹙,容光暗淡了几分,“只是没想到如今又陡生了故变!”她顿了顿,面有极难之色,似考虑了许久,终于抬起星眸恳求望向我,咬了咬唇,道:“实不相瞒,子夫今日来,是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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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真相(下)

  我眉心微跳,心生戒备,“娘娘请讲!”

  贵人踏贱地,确实不应只找我聊天那么简单。

  她神色凄婉,轻声道:“子夫知道,姐姐一向对我不薄,浣洗院时是姐姐救我一命,随后又体恤子夫,下令我皇儿皆归我抚育……妹妹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妹妹又遇到了难处,只好厚颜来请姐姐再帮一次忙了!”

  我静静望着她,默待下文。她如此委婉难言,看来所求之事不是那么简单。

  她沉吟片刻,方道:“姐姐想必知道,汉室至今只有据儿一位皇子。”

  我微微颌首。卫子夫终于得偿所愿,有了儿子。

  她却神情哀怨,幽幽叹道:“但后宫美人如云,据儿不可能永远是汉室唯一的皇子!”

  她抬头凝视着我,继续说道:“子夫本以为,你被废之后,以今日之势,皇后之位非我莫属,据儿也一定会被立为太子,谁知过了这么久,任凭群臣劝谏,陛下却迟迟未有丝毫立后立嫡之意。”

  “姐姐,子夫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却不得不为据儿考虑!”她望向窗外,美眸里似有泪光点点,又缓缓道:“你我都明白,帝王之爱,色衰则爱驰,子夫必须趁现在仍有恩宠,早做打算……”她停了下来,转首定定看着我。

  我忽然有些明白,屏息以待。

  她轻轻说道:“还请姐姐成全。”

  我一惊,虽猜到几分她的用意,仍不禁呆了一呆,不甘心的辩道:“娘娘此言差矣,我已被弃之如旧履,如何会对娘娘和大皇子造成威胁!”

  她摇头苦笑,无奈道:“姐姐未免太小看自己了,你可知当日太后为何宁愿鲁莽得罪窦家,也一定要将你除去吗?绝不仅仅是因为要挫窦家锐气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落寞的说:“概因太后已经发现,陛下爱上了你。”

  “怎么可能?”我哑然失笑,只觉荒谬,连连摇头否认,“他的所作所为哪里有一点点爱我的样子?”

  这里的人都疯了,人人都说刘彻爱我,不知她们是怎么得出的怪论!

  她不为所动,兀自平静说道:“陛下不仅爱上了你,更因你与青弟的事醋性大发,决意要让你生下他的子嗣。太后早就对你家恨之入骨,一经得知陛下竟然为你三日未上早朝,这才丧失理智,不惜一切,也要立即置你于死地。设下如此毒辣圈套,是想斩草除根,只是没料到,陛下在盛怒之下仍对你留有余情……”

  我只听到“青弟”两字,顿时芳心大乱,抓住她的手,颤声问道:“卫青……他……没事吧?”

  她见我此状,有些意外,不觉叹息:“没想到你真对他一片痴情,也不枉他为你……”她似觉失言,话锋一转,抿嘴笑道:“你放心,陛下还用得着他。此次我大汉攻打匈奴,四骑出战,唯他一军勇胜,且直捣匈奴祭祖之重地龙城,陛下已加封他为关内侯。”

  我仍不放心,忐忑不安的问:“那太后知不知我和卫青的事?”

  子夫妩媚一笑,“你那贴身侍女楚服,既然能被太后收买,又擅作聪明去讨好陛下,自然也能被我收买,此女心比天高,我略施小计,骗她日后自会提携她,她既有求于我,当然不会在太后面前将我青弟供出。只笑那贱婢到死还以为自己真能从此可飞上枝头,获得荣华富贵!”

  我松了口气。我一直奇怪楚服竟然始终没把卫青这件事供出来,原来是她做的手脚。

  她停了停,转回话题,滟滟明瞳盈盈投向我,继续娓娓游说,仿佛不是叫我去死,只是与我闲话家常,笑道:“……姐姐别怪妹妹狠心,我也是身不由己,只怪此番窦太主献得《长门赋》,陛下看后几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看他神色,虽对你未完全释怀,却赶去加封了你两位哥哥……我看你复得幸,也是迟时的事……若到时你再生下一男半女……”

  话已至此,我终于明白她意思——她是要防患于未燃。

  我挣扎着说:“你既知陛下仍对我有情,若我离奇暴毙,你就不怕陛下追究吗?”

  子夫柔柔一笑,答道:“姐姐不必担心,妹妹自然有办法让陛下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你看,你长门殿内人数渐减,就算我不动手,太后也快等不及了吧……”她浅笑晏晏,又自信的说:“再者,如今卫家手握兵权,战功显赫,陛下对子夫恩宠有加,既使有人妄自猜测,又有谁会为了一个废后与我作对,多言半句?”

  “那你何不等太后动手?岂不更好!”我冷冷的说。

  她扬眉绽开动人笑颜,却令人胆寒,“迟则生变,如今她可以等,我却不能再等了。”

  见我漠然不语,她又柔声劝道:“阿娇姐,其实此举也不全是为了据儿,我虽在楚服那做了手脚,令陛下认定是你在勾引青弟,青弟也十分争气,屡建奇功,但陛下似对他仍有戒心,只有你一死,他才能真正安全。”

  我心神剧震,一提到卫青,立即心乱如麻,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确是实话。

  举目见她眼神中杀气渐盛,看来她已做好万全准备,恐怕不会再留下任何活口,由不得我愿意不愿意了。

  罢罢罢,既然此生不能和卫青在一起,为他一死,又有何妨,静默片刻,缓缓伸手向她:“拿来吧。”

  内心瞬间十分平静,只觉这未偿不是一种解脱,与其在此慢慢煎熬至死,不如早点了断。

  “多谢姐姐成全。”她粲然一笑,从袖中摸出一颗红色小丸,放入我掌心,温柔的说:“此药服后不会痛苦,且面容安祥……你曾多次对我手下留情,此番就当我还你人情,你安心的去吧。”

  见她面有得色,不禁心中气苦,忍不住感概,“娘娘,我之将死,有些话,还望娘娘笑纳,你我其实皆是陛下手中棋子,陛下与我青梅竹马,十几年夫妻,你也说他对我仍有情谊,当初太后设计陷害我时,事先陛下虽未必知,事后他也一定明白我是被冤,但他却当机立断,将计就计,狠心把我当成卒子推了出去,引发王窦之争……现在他培养你们卫家,不过是另一招棋手罢了,世间帝王恩宠,最不可靠,还请娘娘小心!”

  见她骤然色变,心中略有快意!恐怕这些话会在她心中留下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就让她活在无休无止的防备和怀疑之中吧!

  转念心生暗惊,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会使心计!曾几何时,我只不过是单纯的希望能与自己所爱之人,平凡的过这一生。

  “……娘娘,如果可能,请替我转告仲卿,我希望他能好好的……不要忘记我……”一时哽咽,想到与卫青的种种,心中凄凉感伤,不禁伸手摸了摸腰中玉佩。

  把心一横,不再多想,正待送药入口。

  “且慢!”她突然出声阻止。

  她又想干什么?我疑惑的望向她。

  她怔怔的凝视着我,若有所思,忽而微微一笑,歉然道:“看妹妹竟糊涂至此,连药都拿错了!”她伸出纤纤素手,递过另一粒黑色小药。

  我叹了口气,没有犹豫,接过将药吞下。

  慢慢。天旋地转,浑身失力,眼前渐渐朦胧,终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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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记,废后陈阿娇,积郁成疾,薨于长门殿,终年二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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