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麦家关于写作是“自己与自己竞争”

    前一阵子，麦家在谈自己的写作体会时说:“就事论事,写作本身是孤独的,因为你没法跟别人交心,只能自己与自己竞争、博弈。”我们觉得，这是很有哲理的话。

    麦家是我敬佩的作家，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创作成就。这些年，他有长篇小说《解密》、《暗算》、《风声》、《风语》等,其中《解密》获第六届国家图书奖；《暗算》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风语》是2010年最畅销的中文小说之一，同名电视剧也将播出。不久前，《风语2》也引起了读者和评论界的巨大兴趣，比如，《人民文学》主编李敬泽称：“《风语2》是奔驰的小说,疯狂的赛车,越过重重障碍。读这样的小说,你不能停,不能犹豫沉吟,你沉醉于这种速度、颠簸和惊心动魄。”而且，《风语2》有强大的情节力量。众多的读者对麦家非常兴趣。

    当然，我对麦家的兴趣更在于，他对于文学，对于创作，对于写作的技巧，有相当精辟的看法。

    麦家很善于从中外作家那里，吸取营养，学习文学技巧。比如，对我国作家，他曾说，像博尔赫斯、加西亚·马尔克斯等这类作家，除了想象力和情节,他们的作品所展现出来的独特匠心和深邃思考,他们对材料的剪裁与使用,他们的文字魔力……总之,一切的细节都闪着耀眼的金光。麦家表示：“我也毫不避讳地说,这些金光点亮、指引了我的文学道路,没有他们的滋润,我肯定无法取得今天的成绩。”

    对于国内当代作家，麦家也是认真阅读的，他说：“我是有书必读,包括20出头的作者的作品,经常会有惊喜的发现。所以,说到当代已经成名的中国作家,我喜欢的真不少。刚刚故去的史铁生是一位,余华是一位,贾平凹是一位,阿来是一位……太多太多了,数不过来。”显然，麦家的成功和他吸取国内外其他作家作品的营养是有极为密切的关系的。

    麦家的作品形成了自己比较成熟的艺术风格，特别是在语言方面，很有特色。曾有记者问,说麦家的小说语言时而细腻、抒情、精致,时而粗糙、俗气,加入俚语、口头语,时而插入诗句、文言文,造成半文半白的效果。这就是麦家的文风、语风吗？这是不是麦家在刻意追求，在着意营造的一种效果和氛围?

    麦家对此解释说:“嬉笑怒骂本是寻常事,人心多变,人事多变,所以语言上的‘乱’恰恰是一种真。我在创作时,刻意去追求或者保留下这样的真,因为只有真的东西才有真的生命力, 才能让作品与地气牢牢相接。”

    说得很对，如果刻意追求如何用文字，如何遣词造句，就会显得做作，而只有刻意追求对生活中的活生生语言的反映，追求“一种真”，方能让作品中的文字真正活起来。

    虽然麦家的作品成功地兼具文学性与商业元素，但他对艺术作品的追求，是非常认真的。连对文学作品改编为影视，他都是非常讲究的，比如，《暗算》和《风语》，都是由麦家亲自操刀改编成影视剧本的。麦家表示，他对自己改编的是满意的，“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说不满意就显得矫情了”。麦家不止一次地强调过：“从小说到影视,必然对原著有冒犯和伤害,即使像《暗算》和《风语》,也保证不了完全忠实。小说和影视不是一个道上的,无法‘同呼吸’, ‘心连心’,如果彼此‘合二为一’,成为兄弟,像一个模子压出来的,那么这两个作品当中肯定有一个是失败的:要么是小说,要么是影视。”

    说到底，小说和影视是不同的艺术门类，各自有情节、语言和具体表现方式的特点，改编不是照搬，不是将剩饭再炒一遍，而是新的创作，只有真正熟知二者才能将作品改编得好。

    改编也是创作，文学创作其实是很不容易的，麦家说：“就事论事,写作本身是孤独的,因为你没法跟别人交心,只能自己与自己竞争、博弈。我一方面感到了寂寞的疼痛,同时也享受着这样的过程。因为作品完成时的喜悦,是我追逐的极乐世界。”

    写作是孤独的，或许是孤独才能真正品味深深思考后的生活真谛；写作又是幸福的，快乐的，因为自己创造的人物形象活起来了，能和自己对话，和自己交流，和自己较劲，和自己友好，和自己生活在一个新的世界，精彩万分！

    在写作过程中，真正的作家都是在创造，创造新的世界，“自己与自己竞争、博弈”，不断地超越自己，让新的形象，新的世界精彩起来，让自己满意、快乐，也给读者带来更多的乐趣。

    其实，不只是作家，学术研究也是这样的，也是“自己与自己竞争、博弈”！学术也是在创造，在探索新的世界，在不断地超越自己。学者和作家，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孤独的，都是自己与自己在博弈中创造快乐，同时，也为读者带来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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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家答记者时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