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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水何处

(2016-03-14 19:23:17)
分类: 玉湖陈氏

颍水何处

陈剑怀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千年前的一个春夜。洛阳城内某一间客栈。本已辗转难眠的一位羁客又被一阵玉笛扰散了睡意。如泣如诉的呜咽笛声中,不知远方故乡堤岸依依柳条是否已让春风吹出一身新绿?

这首《春夜洛城闻笛》出自李白之手。乐于仗剑远游的诗仙一生多半时间都漂泊在外,煌煌诗作,留下的是四溢才情、万丈豪情,还有思乡的似水柔情。

那阵笛声,飘进了满城洛阳,从此也吹动了历代无数漂泊离乡人的心。

本人之于李白,实在没有可比性。固然在二十多岁时也离家在外,然而每年的年关春节,我却都要回到家乡。

一串串鞭炮响起来,一对对春联贴起来,在外务工也好,工作经商也罢,这时候所有村民都返回家乡。年之韵味、春的氛围弥漫开来,沉寂的乡村倏地变得温馨而融和。

其实,老家是置身于大山深处的一个小村庄,全村仅有七十多户人家。乡村中央是一片左右对称、前后相连的古屋,青砖古瓦之下静静趴着几十间狭窄迫仄的房子。随着经济收入日渐丰盈,高大亮丽的新楼房已愈来愈多地拔地而起,已然失却了居住功能的古屋,只有在春节元宵才变得热闹起来。清除古屋角落垃圾,铲锄古屋周遭杂草,没落的古屋顿然鲜活年轻了许多。每年这个时节,在古屋大门两旁总会高高贴起这样一副对联:

颍水家声大 玉湖世泽长

小时候,看到红红的这对联贴在古屋大门,只知道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又已来临,浑然不知其意之所云。上小学后,有些上辈也会告诉这对楹联的含义,奈何总是听得懵懵懂懂,有时也想问个究竟,身边鞭炮一响,就一溜烟跑开了。长大后,才知道这副对联乃是本村陈氏家族通用楹联,简洁而工整的上下联,每一个字都像一只古老编钟,浑身沉浸在久远的岁月漫漶之中,斑驳外表犹如遥远祖先的沧桑面庞。数千年前,先人以裹满老茧的双手轻轻一叩,编钟便发出浑厚深沉的声响,至今我们耳边还飘荡着一串绵延不绝的回音。颍水滔滔,湖水澹澹,那里有陈家世代临水而居的欢笑声。

家乡整个村庄的村民几乎都有一个共同姓氏:陈。

在这里,陈姓似乎拥有一种不可撼动的垄断地位,犹如屹立巍巍高地的一面旌旗,数百年来就这样迎风飘扬,凛然作响。

遥远之前,定然有这么一天:小路上走来一位风尘仆仆的壮年男人,后面又是一位涔涔汗水的年轻女人。他们走走停停,东张西望。是寄情山水的游客么?但是肩上却挑着沉甸甸一担行李。这里山峦舒缓,山脚下,一片平整的土地豁然眼前,一条清澈溪水悠然潺流。这对男女迷茫乃至有点焦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几天之后,这里便出现了一间茅屋;几年之后,茅屋旁又凸现了一座土木结构的房子;又是十几年,几十年之后,房子变得愈来愈多。然后便是现在这个村庄。

总是这样,岁月尘埃纷纷扬扬。曾经真真切切存在过的、最底层的往事,已被深深掩蔽,再也不可厘清生动的过往细节。我们早已忘却了最先在这里伐木而居的那对青年男女的音容笑貌,唯一能记住的是,那男人一定姓陈。斯人远矣,而我们汩汩流淌的血脉还在传递着他生命信息颗粒,我们躯体内还执守着他禀赋于的生命密码。我们,是他子子孙孙中的一员。

四十年前的一天清晨,一声幼嫩的啼哭声从古屋的一间房子中飘出,这座乡村从此又添上了一位男丁,而那个婴儿便是我。在父亲与祖父听来,这串哭声犹如天籁,是人间最美妙的乐音,一脉相传的家族血统终于又在一个鲜活的个体小生命体内得以延展。其实在此之前,这座古屋就有点陈旧了,但并不影响我对它的热爱,自从学会走路之后,我就热衷在古屋内曲曲折折的窄小胡同里奔走,它是我与同伴东藏西躲捉迷藏的最佳舞台,幽幽胡同时常传来脆亮的欢笑声。多少年之前,我的父辈、祖辈,还有祖辈的祖祖辈辈,小时候也一定在此捉过迷藏。胡同两侧的某一个深陷窟窿、某一道蜿蜒刻痕,是他们留下的杰作吗?

依稀里,似乎常有一串从胡同中传来的回音,那是遥远先人的脚步声吗?

不止一位上了年纪的村民告诉我:本村祖先是从莆田玉湖迁徙过来的。那么,如玉湖水一定是晶莹剔透的。这样想着,梦中便时常晃动着一片粼粼波光。

现在,我就居住在距莆田阔口不足一公里的城内一处套房。阔口,古时名曰白湖,又雅称玉湖。它居然便是家乡年年元宵时张贴在古屋大门上那副对联中一泓湖。大自然无数次漫长演化已然更改太多地方的风貌,如今的阔口,曾荡漾过如玉洁白的浪波的一片湖,已杳然无踪。但是,以家乡陈家后代身份走进阔口村,朝拜的步履、追思的心情,却也凝重而肃穆。数百年前,我祖先,就是在这里荷锄躬耕,泛舟撒网。这片土地深处,一定还温存着他们从身上滚落下来的汗水。这样想着,一份从未有过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文章甲天下,气节愧当时。

公母亦滂母,千秋名共驰。

这首《题状元陈文龙画像》为陈宪章所作。陈宪章,莆田玉湖人,明英宗正统十二年(1447)御试登仕。而陈文龙亦是玉湖人,宋度宗咸淳四年(1268)状元,授镇东节度判官,以“不屈不挠,不可干以私”而蜚声朝野。尤其是他凛然不畏于元军的威逼利诱,更为后世推崇,将其画像供在玉湖二忠祠内。其实,从玉湖走出的陈家先人声名赫赫者还大有存焉:始祖陈仁,赠太师沂国公;二世祖陈贵,赠太师蜀国公;三世祖陈诜赠冀国公;四世祖陈俊卿,官拜尚书右仆射同中书平章事兼枢密、观文殿大学士、太师魏国公……二忠祠内,赫然展现一副对联:“一门两丞相,九代八太师”。

至今,民间还这样流传:“莆田自古十八陈”。比如,居城关隍庙前为“榄巷陈”,尊陈仁壁为派系祖;居仙游县象坑、象塘、象面、象碑的“五象陈”,尊第一代开族公陈禧为派系祖;居灵川东沙的“浮山陈”尊陈湟为派系祖;居涵江的“寿山陈”尊陈淬为派系祖;而居阔口的“玉湖陈”,则尊陈仁为派系祖。浩浩淼淼,煌煌烨烨。有关资料统计,至2007年,陈氏为莆田第一姓。但是,不管是哪支流派,都曾或多或少拥有过数页璀璨历史,纵然轻轻翻过,也是哗啦作响,让后人扼腕慨叹,抚膺膜拜。在他们后裔居住房屋的大门前,至今大都镌刻着一块相同匾额:“颍水流芳”。

悠悠颍水流,滔滔颍川来。

颍川,古郡名,秦王政十七年(公元前230)置,治所在今河南省禹州市,“控蔡、颍之郊,绾汴、宋之道”、“原湿活衍,水流津通”,方圆百里,平坦肥沃,乃一方中原之宝地。发源于河南嵩山的一条流水,淙淙潺潺,涣涣沛沛,绕淮阳,穿禹州,清清水流润养河南平原,也润沃华夏文明。长长一串历史,一路逶逶迤迤,跌跌撞撞,一路向前,一路行吟,有惊涛拍岸的悸动,也有潮平岸阔的舒展。这时,华夏的文明便是荡漾在上面的朵朵浪花,闪烁着灵动亮光。蓦然回眸,不由得心生感叹,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朝代夏朝都会,竟然就在颍水之畔。

十里 嵩山近,千秋颍水清。

烟花迷成谷,墟落接阳城。

唐朝皇甫冉笔下这条流水孕育过华夏第一都的颍水,便是莆田陈氏楹联中的颍水。一脉清流,款款入梦。一把竹篙、一叶扁舟,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在水一方,有我远古祖先忙碌而潇洒的倒影。

静静匍匐于历史深处的颍川,本是陈国属地。春秋时期,陈国发生宫廷政变,陈厉公之子陈完奔逃齐国,改姓田(在保存古音的闽南语中,陈、田二音仅韵母稍异)。其第五代孙田乞做了齐景公的大夫,后裔世代为相。至秦王朝建立后,后代田轸在楚国任相,封为颍水候,恢复陈姓,改名陈轸,遂成“颍水陈”之始祖。十世孙陈寔初为县吏,后任太丘长,因党锢之祸被株连,众人皆逃而他自请囚禁。遇赦后大将军何进、司徒袁隗再三屈驾招降,皆辞不就,年八十余病瘁于家,赴丧者三万余人。没有朝廷的最高指示,只为一介老叟的去世骤然间就涌出如此之众的吊丧队伍,这般壮观场面的聚集只能有一种解释,那是来自精神层面的一次强劲感召。一个枯竭躯体躺下了,而一座丰盈的道德塑像却高高耸立。一千多年之后,坚持“镇之以静,以逸待劳”的陈俊卿为抵抗金国铁骑而甘愿获罪降职,一生主张抵御元朝外侵的陈文龙宁死不屈。作为陈氏后人,他们一样有一种拳拳情操、铮铮傲骨。抑或可以这样解释:血脉相连,发源于颍川祖先体内的那股殷红血泊,一脉流注,奔涌玉湖。

常有一阵依稀的战马嘶鸣,从遥远处传来。

摊开中华民族发展史,便会发现,其实也是一部悲壮的人口迁移史,而导致百姓迁徙的根源多与战乱有关。背井离乡的先人在一步三回头的朦胧泪眼中,处处是狼烟四起下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历史的底册至今还存留串串无法擦干的斑斑泪痕:西汉末年,长达数十年的社会动乱,致使“人相食,城郭皆灭,白骨蔽野”;东汉末年至三国末年,前后九十年间的中原频发战乱,百姓纷纷南逃,使“中原户口,十不存一”;天宝十四年(755),“安史之乱”造成了中原百姓的第二次大量南迁;北宋末年,“靖康之乱”再次导致中原人民惶恐南迁,结果使南方人口第一次超过北方,最终形成中国人口、经济、文化重心从黄河流域向长江流域转移的结局。

那么,远在河南淮阳的颍水陈氏缘何迁入莆田?

隋朝大业十二年(616),陈迈领兵开赴莆田。他一边平定百越人骚乱,改善社会治安,一边重视农业,发展经济,使莆田一跃成为上等县。尤其是他还大力发展教育事业,广设学堂,书声琅琅一片,渐开“文献名邦”、“海滨邹鲁”之先河。随后,陈迈举家卜居莆田城内刺桐巷,遂成颍水陈氏入莆始祖。

与历史上三大战乱引发百姓南迁的原因不尽相同,没有身后的生离死别,在他们的踮足以眺处,是东南沿海一派旖旎的山光水色。颍水陈氏在南迁入莆的过程中,显然少了一些悲壮,多了几许憧憬。

对于姓氏,《广雅·释亲》这样解释:“姓,子也”,而王念孙又进一步疏证“姓者,生也,子孙之通称也”。

其实,无论迁向何处,不同姓氏的后裔,在遥远的过去,他们的祖先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祖先的祖先,都是同一个祖先:刘氏为帝尧唐氏之后,受封于刘国;王氏,帝虞舜之后,以王为姓;黄氏,帝王颛顼之后,以受封地黄国的国名为姓;陈氏,舜帝之后,以陈国的国名为姓。还有,林氏,比干之后;李氏,皋陶之后,等等。要是一直追溯,便会发现他们其实都是炎帝或黄帝的后人,而流淌在炎、黄两帝身上滚烫热血,居然又同是从一位名叫少典的男人体内涌出。数千年前,轩辕谷中,一条溪流曲折蛇行,素湍悠荡,沉鳞竞跃,一群袒胸露脯男女老少正在戏水当舞,踏浪以歌,他们,就是诸多姓氏数千年的祖先。陈氏最初先祖舜帝,定然曾赤条条一头扎入清冽的流水中。悠悠颍川水,曾漂荡着来自轩辕谷溪流的朵朵浪花。

君家在何处,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何须停船借问,你我本是同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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