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砍柴专栏

    重庆万州郊外某山上一座人形岩石被发现，惹得周遭善男信女前来烧香叩拜，络绎不绝的人摩肩接踵，当地政府不得不出动警察维持秩序，有关部门建议炸掉这块石头。消息一出，网络间不乏反对者，其理由是这块奇石是自然界鬼斧神工造就，不但有欣赏价值，且能作为科学研究，一

    奇石本无罪过，当地政府的有关人士岂能不知？在一些官员不信马列信风水的当下，政府官员对过去民间一些斥之为迷信的行为多抱以宽容的态度。况且，同属重庆的丰都，当地政府以弘扬传统文化为名，大兴土木修建各种“鬼迹”，何以容不下一块奇石呢？但若深究一般地方官员的施政经验及处事逻辑，容不下这石头也在情理之中。

    对愚夫愚妇信巫鬼好淫祀之风，中国历代地方官历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对有些“迷信”行为，地方官身体力行倡导之，如苏东坡在陕西凤翔当判官时，逢大旱亲率众民祭龙王祈雨，而且留下了千古名篇 《喜雨亭记》。但前提是不能危及其统治，如果某些自然现象让众民如醉如痴，且有人可借之兴风作浪之忧，那么就会被认定为“妖孽”，必须尽早铲除之。这类“妖孽”，就是“不稳定因素”，将不稳定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悠悠万事，唯此最大，什么自然人文景观的保护算得了什么。

    这件新闻让我联想到近年来发生的两件事。一件事是2006年的端午节前，江西某地政府大张旗鼓毁掉民间龙舟，理由是担心赛龙舟时太多人员聚集，容易诱发安全事故和治安事件；另一件事就发生在万州，2004年10月某人自称公务员，殴打了一个挑夫，惹起众怒，万人聚集，有人趁乱打烂政府大门玻璃，焚毁警车。

    这两件事很有典型性，说明一些地方政府对群体性事件之担忧到了极点。我们必须承认，由于不同利益群体特别是弱势者权利缺乏必要的制度性保障，突发事件发生颇多，往往看起来一件单纯的事件，却惹起了大麻烦，比如贵州瓮安事件。这类事件常超出某些地方官员的意料之外，一旦处置不当，就会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在此种态势下，各级政府势必将防群体性事件放在首要位置，对官员乌纱帽最有杀伤力的也是这类事件。你说，地方政府能不严防死守吗？但由于许多深层次矛盾没有解决，许多地方政府对突发事件的预防、处置的能力很不理想，官员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也保不齐按下葫芦起了瓢。如此，干脆采取宁枉勿纵的管理模式，群体性活动尽量不举行，只要觉得哪里有“苗头”就立马掐掉，且未必有科学的评判标准，而是靠官员的感觉。就好比某些医生治病一样，动大手术，风险太大，就尽量用保守疗法，不让病人运动消耗能量，不让病人接触外界以免因气候原因恶化。

    王阳明先生说过：“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其意谓心魔最难除。某些官员施政也是如此，所谓妖孽也罢，不稳定因素也罢，其实未必存在山泽草莽闾巷村寨，而是存于某些官员的心中，他们不自信，所以举目望去，皆是杯弓蛇影。（作者系知名网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