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最后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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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父亲怀念杂谈 |
父亲熊修应50周岁照(1981年12月拍摄于福州)
(熊六扬叩拜)
父亲走了,走了整整20周年。
那是“雨纷纷”,“欲断魂”的日子,是令多少人销魂的时刻。
父亲是带着心中深深的遗憾,带着无限牵挂和眷恋走的。
要知道,那年他才57周岁,是可恶的病魔夺去了他的宝贵生命。
他走前并没有象达官显贵那样庄重地留下遗嘱,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的农民,无须如此“奢华”,何必那样“铺张”;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或许是已无说话的力气,或许是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只从干瘪的眼眶里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我知道,父亲的“最后一滴眼泪”,是他人生的真实写照,是他对自己一生的“总结”,是“人生篇章”结尾辛酸的“句号”。
父亲一辈子实在是太清苦了。
他个头不高,身材瘦小。
在我的记忆中,在“大跃进”年代,他本在省城一家较大的工厂工作,有个“铁饭碗”,只因当时一家8人中,爷爷腿脚不便,奶奶虽然勤劳能干,但无奈一双“封建小脚”;母亲身体瘦弱,两个姑姑十岁上下;我和妹妹,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实属年幼无知。
有过那个特殊年代经历的人都知道,在那时的中国农村,一个大家庭,没有一个男(强)劳力是万万不行的。
顾全大“家”的父亲,别无选择、义无返顾地从“龙门”回到了“农门”。
我记得父亲虽然文化不高,只念过几年私塾,算盘却打得挺好,“书法”也写得可以,这在当时落后的农村,也算是难得的人才。
回乡后,忠厚老实的他,一面下田“攒工分”,一面兼任生产小队的会计,逢上过年,还帮人写写春联。
在那个年代,中国的农民,只有“攒工分”一条路可走,那是一条多么狭窄、多么单调、多么无情的路啊!
然而,父亲却不是“攒工分”的“料”。
由于家境不好,父亲不仅“先天不足”,后天也营养不良,瘦小贫弱的身驱,根本承受不了繁重农活的重负!
老诚忠厚的父亲,性格偏偏又特别要强。
说实在的,那也实属无奈!
显而易见,父亲是不堪长期的生活重负,积劳成疾而死的。
……
父亲的“最后一滴眼泪”,哲射出父辈对我们晚辈的无限牵挂。
记得父亲离开我们的那一年,除了我(老大)已成家,大妹妹(老二)已出嫁外,下面的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均未成家。老三虽已大学毕业,但尚未婚配,老四还在大学念书,老五、老六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一辈子操劳的父亲,又怎能放下这些呢?……
可以告慰父亲的是,我们兄妹六人,虽然说不上什么“成功”(功成名就),但个个都能“成仁”(成为堂堂正正的人),都有通过自己的实力,取得属于自己的“第一”。
我是xx自然村x氏家族中,历史上第一个戍边卫国之“士”,在父亲去世四年后,我已成为解放军大学校里正团职军官了。虽然入了“围”,却从未忘记自己是个“兵”;现今尽管脱下绒装十余载,但“兵心”依旧,“民心”永固,渴求“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的“痴心”不改。
老二(大妹妹),虽然因为苦于没文化,在农村辛苦劳作,但其子颇为争气,成为我们家第三代中第一个国家重点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老三(二弟),是我们家族中第一个国家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是第一个在20多岁就担任乡长的“官”。尽管在科级位置上。苦熬了20多年未能得到提“升”,但其人格从未下“降”。
老四(三弟),是我们家族中第一个出国留学硕士研究生。
老五(四弟),小六(小妹妹)也有属于自己的“第一”。
……
父亲的“最后一滴眼泪”,也实属对生活的无限眷恋。
1988年,我国的改革开放已进行整整十年了,应该说,我们的家境也进入了“芝麻开花”之佳境。
本来,父亲也可乘乘改革开放的东风,施展一番身手,分享改革开放的成果,安享天伦之乐……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已无情的“过去”。
面对这“一切的一切”,我只能说,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后代,只有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无愧于自己,才能对得起可亲可敬而又时运不际的父亲。
否则,父亲的“最后一滴眼泪”,就白白的流了。
1958年父母亲在南昌合影
1981年12月父亲在福州拍摄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