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我们从古格出来直奔狮泉河,狮泉河,多么威武神秘的名字!至此我们的行程已经过半,最艰苦的珠峰、转山都已经走过,大家都很兴奋,但也感觉到了疲惫。俱乐部安排在狮泉河休整一天,洗洗澡,补给食物、检查一下车,以后几天就要穿越广阔的大北线无人区,全是土路,不好走。
一路上大家常说的两个字是“缘分”。我们在这么浩瀚的人海中在同一个时间选择了阿里,选择了高山牦牛,
按照“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的说法,我们至少是修了八百年,白天同车,夜晚同眠,虽说“此同眠”非“彼同眠”,但在条件艰苦的珠峰大本营、神山止热寺帐篷、在那个叫尼玛的县城。。。大家都是伴着相互的呼噜声入眠的。如果依着“五百年才能修得一次擦肩而过”来计算,我们这些人不知是修了几个世纪?

在路上,那些美轮美奂的风景固然重要,但有可爱的朋友我认为更重要。人们迷恋在路上,除了风景除了自己心灵的发现外,就是可以感受到同行人之间的快乐、真诚。在这样的旅途中,人们总能很容易的放下在都市中时常保持的戒备,人性中最初的真善美会被激发,思想里共同的东西会被放大,所以很容易感受到快乐和给予别人快乐!
我们是一个十一人的队伍,加上一个领队三个司机,这个队伍不大不小正合适,人再少,走在阿里大环线略显孤单,人再多,势必生出很多事情,行动起来就没这么紧凑利索了。
我们十几个人来自全国各地,年龄跨越较大,除了67岁的远山大叔,我赫然步入第二梯队,对于这个首次获得的荣耀,其实我的内心是有些伤感的,用我儿子同学的QQ签名说:我不想,我不想,长大!


大叔说这是我们壹号车的全家福,半个月来我们坐在同一辆车里,听着许巍、听着王菲,唱着《两只老虎》唱着无数无数的歌,吃着大叔从他那“百宝箱”里拿出的意想不到的新奇又恰到心上的小零食,
玩着“真心话大冒险”。。。不能开窗不能开空调,带着自制的防尘面罩,呼吸着弥漫了无人区的尘土和彼此从转山开始积攒下的汗味。。。那样的感觉,这样的经历,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远山大叔,67岁,比我父亲还长一岁,去过很多地方,无论从精神、身体、心灵还是经验上,都称得上专业行者。一般人老了会走两个方向,一个是越来越固执封闭,一个是越来越通达宽容。大叔就是后者。我几乎每天和爸妈通电话,爸爸照样是问孩子好着吗我们好着吗?妈妈每次也就说两件事,一件是埋怨爸爸,无非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鸡毛蒜皮;一件就是把从电视、广播上听来的某个专家的养生之道传给我,无非就是少盐少油,多吃什么少吃什么,按摩哪里,扭动哪里。。。建议他们去哪里转转,他们会说花钱受罪,哪里都没家里好。前一阵因为想带爸妈去海南而未遂,给我气的呀,有两礼拜没给妈打电话。不差钱有时间,身体也不错,成天在家白水煮青菜就稀饭喝,为的是养生健康。。。同样是老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就这么大的差异,大叔的心态和生活方式我非常赞同,到了大叔这个年龄,我一定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只要我能走的动,我一定会走下去。
大叔随和宽容,在车上忍受我们几个(主要是我)的聒噪;博学仁厚,给我们谈天说地,用一句话化解我们的褊狭;对我们就像父亲一样,给我们分零食,拍照片,很多不经意间的照片都是大叔拍的。大叔有时会有孩子的天真,尤其他歪戴着帽子、唱“两只老虎”、还有听我们说一些无聊八卦的话题并能加入其中。。。最重要的是大叔的人生态度和心里状态,影响激励着此行的每一个人。
于我,大叔更有一层恩德。大叔能通过我的现象看到我的内在,我并不是时常表现出来的快乐无拘,我有轻易不示人的忧伤和严肃。从大叔这里,我更能感受到精神层次的接近。

去阿里,大帅对我有诸多不放心,希望我能有个伴,可是展眼望去朋友不少,但能和我一起走阿里的真的各种不合适。我忽然想起山月,那几年我们两家还常相约爬山,这几年孩子大了功课紧张,又不在一起住很难约到一起。山月也钟情这种“荒山野岭”,自身条件、家庭支持全面一分析,山月是最佳旅伴。我试着去了电话,只是大概说了时间和地方,山月几乎没有犹豫说:“行。”我知道她是温和坚定的人,她的这一个字重如千斤。她说她工作忙,关于出行的准备让我安排,她到时请假跟我走。我说“我只想使劲亲你!”
这一路上,山月给了我那么多的照顾,渴了时的一杯水,饿时泡好的面,绝望时等我的身影,烤的焦黄的馒头。。。一个合适的旅伴,比恋爱对象还难找难遇,山月,让我觉得一路上有你,真好!
这是我们此行的头领李头,和山月两人给大家服务,一个结账,一个算账。李头据说是个脑外科大夫,可是无论从性格还是这身材(难道大夫有标准统一身材?),都和我印象中的大夫扯不到一起,大夫至少有苍白单薄的外形,挑剔的洁癖或者哪一方面明显的职业习惯吧,可李头没有,粗粗拉拉的一东北爷们,除了多少有点自恋,没什么毛病。他在羊湖晾了一下自己健美的身材惹得满羊湖的女游客尖叫,还有湖边藏民的那头母牦牛都吼了两声,大约知道自己的身材很棒,所以有机会就会展示一下。你若喊他“李老头!”他半天不应声,再喊,他缓缓地转过头正经地问:“我有那么老吗?”如果谁喊一声“李哥!”,他会笑颜如花连一盘45元的凉拌黄瓜都能来双份!
哦对了,在那不如藏民家杀鸡的时候,还真是领略了脑外科一把刀的风采,对着公鸡核桃大的脑袋,李头仔细研究选择了最佳方案,在助手王兵的协助下先神经、静脉、动脉(这里属于专业程序,我说错了别笑我)让那只鸡安乐而死。。。
这哥们叫王兵,年龄不大(比我),但行事作风很大气老道,很有风范。他此行来阿里,除了自己的阿里梦,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转山,为家人和马上要出生的儿子祈福。这哥们有北方男人的豪迈,更有一股子细腻柔情的心肠。比如在江孜318国道5000米处,我们大伙在那拍了合影各自留念,这哥们用相机拍完让我用手机再拍一张,告诉我说:“3月18号是我和我媳妇的结婚纪念日。”然后躲在一边喜滋滋地给媳妇发图片去了。
在新藏线上的1314碑前,我们几个女人照旧轮番拍照,女人总是钟情于这些婚后男人压根放不到眼里的小浪漫,这哥们依旧要用手机来一张,他要把它发给在家为他生儿育女的那个女人,他要用这“1314”表达他心里的誓言。我想,任何一个女人看到她的爱人发来这张照片,都会如沐春风,蜜意柔情心甘情愿吧!铁汉柔情,是我欣赏的男人的一个品质。
北京姐夫两口子,他们的称呼最凌乱,起初我们把男的叫王哥,女的叫嫂子,后来又把女的叫姐,男的就成了姐夫,最后,就叫成了“姐夫”和“嫂子”
我们呼胡乱叫,他们胡乱答,反正都知道在叫谁。一路上他们总给我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姐夫温和儒雅,嫂子娴静从容。领教过公众场合各种高调张扬的爱情秀,都没有两个人默然相守时平静的深情让人感动。自然的依偎,相视一笑的眼神,都让人感受到爱情变成了相濡以沫的恒久远。在那不如藏民家,姐夫炒着菜,嫂子拿着手机在旁边拍照,嫂子说这是姐夫(这称呼确实有点瘆的慌)最帅的时候。女人无论婚了多久,或者青春远了多久,只要有爱,在爱人面前,都能保持少女的情怀和气息。
第一天见面会上,冬虫说她有一个西藏梦,所以她就来了。。。我何尝不是,关于西藏的梦我做了多久,久到我不愿意说出来,怕随意说出来会被亵渎。满世界做梦的人,满世界的专家、行者,满世界爱旅行爱摄影喜欢读书的人,而真正爱到心里并享受其中的有几个呢?因为太爱而不愿意轻言但我们真的来了,有梦想并坚持实现,这是个美妙的过程。十几天的相处,冬虫热爱生活丰富的内心,还有那么点浪漫的文艺情怀让我觉得很亲近。转山时体力不支但默默坚持,行程中的沉稳有序给大家留下好印象。回来后看到她自然多才的文字,更加佩服。
在路上,能遇到几个能臭美到一起,疯狂到一起的女人,是件很幸运的事,男人们只需默默欣赏提供支持,保持宽容给予赞美就好!
这俩人,帅得一塌糊涂的小伙叫晨枫,漂亮的一塌糊涂的姑娘叫汪苍,见面时他们说他们是同学,大家心照不宣,这年头的同学就和那些年的“表哥”“表妹”一样,哄哄自己而已。可熟悉了以后,发现自己确实思想复杂了,他们是从小长大的同学。有一种感情可以忽视彼此性别,无论分别多久,距离多远,再见面还是没有隔阂没有利益纷争,依旧嬉笑怒骂亲密无间,这就是发小。每个人心里都有或者都在奢望的那一个纯净角落。
这姑娘用钱钟书老人家的话说就是“现实文明社会的一桩罕物,一个真正的女孩”她自然自我毫不做作,这在当下是多么难得,多少老的小的女性都在刻意营造伪装迎合一种看似优雅高贵美好的外形,而忽视了内部的修炼和对一种本真的保持,忘记了里外的统一,实际上根本经不起稍微用心的关注和相处。这姑娘初一看,没那么合群,时间一长就会发现她的可爱,她很真很简单。虽然身上有点被宠坏了的娇蛮,但因此更显得真实自然。
晨枫长得帅就不说了,会唱歌会吹口琴,会拍照,尤其会拍人像,性格随和外向,对每个人尤其是对他的同学细腻好脾气,一路上对同学的百般照顾。。。那天在藏民家,晨枫切菜炒菜,举手投足显现出一个好男人的基本功。起初我还为他们没有在一起遗憾,其实最长久的感情就是这样恰到好处的保持。
在那不如的第二天早晨,大家就着凉馒头吃前一晚的剩菜,晨枫看见汪苍手里的冷馒头,埋怨说:这冷馒头怎么吃?说着拿过去用筷子串了放在炉子上烤起来。刺激的我哇哇大叫:我也不想吃冷馒头啊,这冷馒头没法吃啊。。。于是得出结论:出行带老公老婆、情人闺蜜的都是浮云,带同学(李头和北京姐夫也是同学)才是王道!最好是带小时候的同学啊!
这时山月递给我一个烤得焦黄的馒头接着我的话说:带老公带同学都别带闺蜜,关键时太不给力了。。。这丫头,不就是前一天晚上我伙同别人赖了她一杯啤酒嘛,还记着呢!

这一路上男同学对女同学的体贴照顾好脾气我们都看在眼里感慨在心里,尤其是我,受了半辈子西北大男人的粗糙,更是稀罕的不得了!
在那不如藏民家那是快乐难忘又特别的一天,那天过后大家更亲近了!
石头,天津人,八零后,未婚,是个外表朴质内心灵巧飘逸的文艺青年。他辞了工作在进行间隔年旅行。仅这一个举动,就明白他是个浪漫勇敢有行动力的男子汉。如果我现在和他一样大,没有牵绊,我也一定会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背着包行走在自己想去的每一个地方,不想走时就停一停,做有意义美好的事,爱上一个人,和他一起走。。。忘不了在那不如石头的疑惑:现实和理想相差甚远啊,理想中女人应该做饭,男人坐着聊天才对,现实是男人们各个都是厨房好手,女人们倒在一旁悠闲自乐。。。这个认知上的颠覆会是个好兆头。
自打说了一次失败的媒以后,就戒了做媒这个女人的基本爱好,但在这里,我为石头喊一声,哪个内心浪漫文艺善良朴实长相婉约会折衣服的女青年愿意和石头相伴行走或者共度一生(不做饭不要紧,石头做)!
有意者发纸条,非诚勿扰!

从左至右是樊师傅、郭师傅、领队大熊、梁师傅。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都是性情中人。大熊很适合做领队,热情真诚,在用心做工作,或者每次出行他不是在工作而是在和朋友们享受路上的时光。平常没个正型,关键的时候严肃正经起来很可爱!
郭师傅是我此行最应该感激的人,若不是他,我可能走不出神山。对我和山月的照顾和帮助,对我的鼓励让我感念一生。郭师傅也是个内心浪漫丰富的人,有悟性有想法,常年行驶在阿里,并没有麻木厌倦,每一次他也是用心灵在体验,仅这一点,他就和别人不同。樊师傅和梁师傅有趣感性!郭师傅说他们是闷骚型的,在熟悉的人面前才显真身!
此行中还有一幕令人感动,三辆车相互照应,无论哪辆车出现点小状况,其余两辆车上的师傅会立刻赶来,他们几乎不需要语言交流,配合默契行动快捷。那种默契、协作让习惯了单打独斗的都市职场人觉得很是感慨。



钱钟书还说过:经过长途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能成为朋友。我觉得还得加一个条件:在艰苦环境中。在浪漫高档的地方,穿着华丽飘逸的长裙子,坐在酒店吃着烛光晚餐,这样的旅行怎么可能不美?那样的一刻谁都有可能喜欢你。可在阿里,每个人被迫现了原形,长时间在艰苦荒凉的地方,那些附加的表面的都得放下,几天不洗澡、更别说化妆,因为高反发青干裂的嘴唇,肿胀蜕皮的脸,臃肿邋遢的衣着,困难境况下显现的真性情。。。所以,在这不长的十几天建立的感情,远比在都市中相处了几十年的都真挚深厚。很多来藏区的人都说这里给人一种“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止是那些好似仙境的美景,还有和朋友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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