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踽踽独行在济南最大的古山寨（下）

（接上集） 
 进得山寨来，寨门里赫然现一块大石碑！——它静静的横躺在杂草丛生的地上。

    上前观看：碑长约有一米五，宽七、八十公分，厚三十多公分，除碑尾处有一方形凹坑外，碑面还算平整。但碑文多模糊不清。有好事者在碑文面上刻上了“为人民服务”五个潦草字样。

    碑边锩刻着宽大的花纹图案，虽可看出碑首题目为《马武寨避乱碑记》，但因石碑残蚀严重，碑中刻字因多已模糊，无法通读。阳光下端详许久无果，回来后电脑处理照片，参考驴友见解，窥得梗概如下：“盖闻亘古以来，有一治必有一乱，有一兴必有一衰”，而此处为“躲灾避乱之地”，最早缘于“咸丰辛酉之岁南匪之乱”，而“于此全活一方老幼，其山顶平面阔大，可容数万余人”并“凿深池以为饮食，建门户而便出入”，“修围墙以防患难”，又因为“独立难成”，所以乡里“共举善事，凡经数次而功成”，山寨终成“上山难而下山易”之效果......。好嘛！山寨可容万余人，真是不简单！闻之，不由令人咋舌。

    碑尾刻有首事人赵某、李某等十多个人名。落款为“大清同治六年七月上浣”（上旬）的字迹。一算，同治六年即公元1867年，距今已有144年的历史了。那时太平军起义虽已失败，但遵王赖文光、鲁王任化邦的东捻军上下全是马队，经鄂、豫挥师入鲁流动作战。经查资料证实，1867年6月18-19日，东捻军近济南、抵章丘。8月-10月下旬，一直在山东的安丘、临朐、泰安、新泰、蒙阴、章丘等地南北转战。半年多的时间里，山东省的中南部陷入了清军和捻军的堵截、围剿、突围、残酷打杀的巨大旋涡之中。

    刻有文字的石碑是这座山寨的见证者。据此，说马武寨为当地绅士百姓为躲避捻军侵扰而建是合理的、可信的。只是石碑没有任何的保护，任其自然风化或人为破坏，此碑焉能长久？虽经一些博友呼吁，但仍不见保护动作，不知何故。

             
    紧靠石碑北侧又有一断成两截的石碑，长与“避乱碑”差不多，宽、厚却少了许多，碑面虽经粗雕成一凹状“T”形槽面，但没有发现任何文字，好似尚未加工完即放弃了，不知是何用之物？ 
    我看到，马武寨拱形城门里平面阔大，西、北、东三面石屋前，有一处挺大的半岩半坡场地，可用于寨里公共集会活动。我们暂可称之为“马武寨广场”吧！

    “马武寨广场”北边一块大岩石上，有现代人用汉隶书写了“马武寨”三个大字，字体蚕头凤尾，很见功底。据说深受当地村民和驴友们的喜爱。

     站在北边岩石上了望东、南、西寨子，感到北山寨由城门、寨墙、碉堡和据说百余间石屋、十多个院落等构成，建筑规模较大，相对保存完整。但因多年废弃，山寨石屋及“广场”都已长满杂草和野酸枣树，自然和人为因素日益侵蚀。      

    站在石墙上观山顶四周，见昔日依地势而建的东、北寨墙虽多已损毁，但长约300米的南面围墙，足有四、五米高，一米多厚，保存尚好。虽历经百多年的风吹雨淋和游人践踏，北山寨南墙仅少量坍塌，主体部分依然坚固完整，观之无不令人称奇和感叹。  

      “广场”西边是整个山寨的制高点，高高的岩石台上，有一倒塌半截的石头建筑物。其墙内全是塌落的大石块，残存墙体高达四米有余，比一般石屋要高出很多。绕其一圈也搞不清是何用。从其高度看，我疑似是山寨的了望哨（指挥台）。 

      “广场”北边是一排石屋，有门有窗，自然没有木制的门板、窗扇。

    几乎与南山寨一样，一式的大小石块、石板垒起，全屋不见铁木材料。

      我低头钻进一间房，打量着室内情景：房子虽都不高，但在里面却显得不矮。因为屋顶是从四面石墙一点一点探出的石片延续到屋顶上封口的，再在屋顶上加土层封顶。站在的屋内，感到蒙古包式的圆拱形房顶挺开阔的。
    站在屋门口，前方则正对着来时路过——窄如鱼脊背似的山头，山头一有动静可看得一清二楚。
   山寨里石屋很少有抹缝的。可在另一间房里，我看到了抹灰，感到有些奇怪。
  为拍广场北这半塌顶的石屋，不得已我攀草牵棘，力图找好角度，表现其原貌。

     看到有必要时，还得钻进另一间已塌顶的屋内，去拍照那“天窗”透射的阳光。好歹墙体还结实，房顶一时半会掉不下来。再来可能就没有这个镜头了。

     这间石房被荆棘挡的太密，夏天则更进不去，只能在其门口拍照纪录。
     我看到广场东的这间石屋塌陷严重，屋内地板已成为荆棘野酸枣的乐土。

                          我沿广场东的街道前行              当拐入下面那条街巷时，如走进另一个时代。

    ——四处静悄悄的，只有枯草小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时光在这里停滞，空间在浓缩，间间似雷同又不相同的民居，散发出浓郁的民风感染着我。
    从这扇窗户望去，东面似又是一处半岩半坡长满荒草的广场，只是要比“马武寨广场”小些。       这条小巷本来就不宽，又有荆棘挡路，钻过去拍照颇费周转。

   山寨里面的房屋有的地基挖得很深，也有一块一块平铺的地基。这间房是用两个平方左右的大石板立地成门框，还顶起了屋檐和房顶，别开生面。     这间院似连着院，有石门相通。院门口的荆棵都长得那么粗壮了，不知已生长了几十年？   
      山寨里的石头房子垒得很规矩，有单间的，也有两间三间连在一起的，也有成排的房子。十九世纪有这么一批人躲藏在这里，彼此相依为命，陪同他们的还有这连绵荒漠的山，陡峭的坡崖，还有变幻无常的雨雪山风。
       我踽踽独行在这个济南最大的古山寨里，行行觅觅，痴迷而又贪婪，忘记了孤独，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时光。

   我在石屋间慢慢的游荡着，寨里无声无息，间间石屋敞着大门，沐浴着阳光。

      透过这坍塌半间的石房，我看到其屋门外有院子，院子似又连着院子，成为连环院落。如从另一侧院子进去，可看到院落更清楚。

             这间石房里里还有套间，看来当年居住的人口较多。

       这又是一个小的四合院，能居住几家？能接纳多久的暂时安逸？

    转来绕去，突然感到这样拍照太费事，也记不清到底探访了多少间石房了。

    干脆上墙居高临下拍照吧！——反正还没列为保护。选择一处站到约两米高的墙上后，发现墙体很结实，心也就放了下来。高举相机拍照果然有效果：阳光下的马武寨虽废弃已久，但整体结构布局仍基本完好。

   高处看马武山寨的古老街巷更是清楚：有胡同、有街巷，有单间、有套房，还有天井、四合院。   
      近百间石屋星罗棋布、错落有致地掩映在灌木丛中、荒草之下。

    我感到，山顶的城市街区也富有生活气息，仿佛这里的居民刚刚离开，又好像很快就要回来了。甚至，我都想好了问候辞......。

  当目光落到坍塌房顶时，理智才告诉我这是废弃的城市，而且有144年历史了。
       我决定重点拜访一个大四合院，于是我进入了一出院落。对面（东面）借石坡建有两间房和一出小院。左面（北面）地势高，三间房屋也高大，似家族中长者居住的地方。另外，各有两间南屋和西屋，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         我先是进入东北角的那间石屋，那是一个里外套间。
               透过里间的北窗看外面，外面似还有小院。             
           站在那间石屋的门口，看院子、两间西屋及西南的院门口。      看完南屋，站在门口看北屋。北屋虽在高处，一间墙体却有些下沉。

                      院落里散落有石制家具    当我躇立在石屋群中，凝感到还余有古人的气息；仿佛古人们刚刚离去，还要回到小屋里来一样。

    高天滚滚，草木微抖，我任凭思绪在飞翔：

   ——百多年前的先民们此时应该在干什么？因为这里不是清山绿水，也不是道家、隐士们脱尘修练的世外桃源，而是乡亲们躲避战乱的避难所；

   ——透过时空，我仿佛望见山下村子里浓烟正裹着烈火熊熊燃烧，仿佛听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叫声，恍惚看到神色慌张的村民扶老携幼逃出村子，正步履蹒跚的往山寨奔来；

   ——我清楚的瞧见他们跌跌撞撞，身背破旧的被褥、添腹的菜粮，挑着粗瓷的瓦罐，而守寨的村民手执长短兵器，站在高高的寨墙上，紧张的监视着山下这一切......。

       这不是无端无据的遐想，在风雨飘摇的晚清，百姓没有安宁祥和，只有贫困和战争。都说故土难离，那是没逼到份上。百姓不得不逃离家园，躲进这荒山上暂且栖身。他们指望着过上安宁的日子，吃上一口安生饭，在当年，这只是一种奢望和幻想。

     岁月匆匆，神驹过隙，先民们建造的石寨早已隐没在凄凄荒草之中，唯有掩藏在荆棘中的断壁残垣。苍凉的马武寨，历史的见证者，为后人提供了寻幽探微，凭吊幽思的实屋场所，触景生情的博物馆。

    遐想之时，一对大学生模样的青年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寨。他们可能没我想得那么多，但我们和他们都是幸福的。

    看到他们在拍照，我就想，看来冬季的马武山寨的游客不多。在山上四个多小时时间里，我仅遇到了五名大学生、两名中老年游客呀！ 

  在300多米山寨最东端坡崖上，竖立着马武山寨的标志性建筑物——半截堡垒。靠近观看，见所剩西面堡墙高约四米许，堡墙上有两个了望孔（射击口）。

      
    绕到倒塌堡垒的东面，堡垒东面已沿地倒塌，巨大的石块满地都是。从缺口处向里看，现存堡垒石层竟有30多层，底部宽敞，内有数个了望孔。我仿佛看到了，十九世纪六十年代风雨如磐的清代，至少在数年里，守寨人手持长短武器固守在此，烛火如豆，警惕的眼光，日夜了望着东面山下动静，时刻与寨中保持着密切联络的情景。

    
     收回思绪，离开残堡，又爬上了结实宽阔的山寨南墙，向寨中走去。
          
    忽然我发现墙内地面有塌洞，仔细一看才明白，北山寨靠南墙的石屋很有特色呀！它依墙而建，墙屋联体，十分坚固，颇具隐蔽性，就像齐长城或南京中华门城堡墙体内暗藏的藏兵洞。要不是突现塌洞，你还真不易发现呢！         山寨北面石房的背阴墙壁高大结实。出山寨倒塌的北墙向北，沿着游人踩出小路去寻觅新的发现。

  越过这处石屋不远，突然路已绝迹。左右是七、八十度很深邃的陡坡，前面脚下是一堵数米深、几乎是直上直下的石壁，石壁下才是通向最北山头的鱼脊背状小路。我虽已脚蹬作训胶鞋有所准备，但考虑手提挎包，脖挂相机，年龄较大，身体已疲。来保险的，还是不向下攀了。拍照后，我遥望北山突然领捂了——前处石屋是山寨设在北坡的暗哨啊！如此隐蔽，又如此陡险，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呀！
    下午时分，能见度很好。但见北面山顶有一圈战壕，还有一处处坍塌了的碉堡。看着这乱石堆叠，荒草凄凄的此情此景，不由令人想起济南战役时，这里曾是国军师长晏子凤整2师213旅防地，国共双方在此激战，死伤皆重。又是一处生死相搏的血与火战场，怎不令人感叹万分，尽发幽古之情。

    不知不觉在山上已近四个小时了，夕阳西坠，薄洒光辉，马武寨山如同披上了一层金光。山下，济南大学发展迅速，繁华市区日新月异。时代在飞速发展，人们正享受幸福的生活（上图转自网络）。

    济南现存最大的古山寨——马武寨，给我印象深刻，使我进一步感知了济南的历史和民俗。思到此，心中默念：历史不能忘却，和平来自不易，弥当珍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