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地使用本能

                                                             华姿

                                           一

    这个农历的新年，对香港娱乐圈，乃至对大多数中国网民来说，恐怕都不能平平静静地度过了，因为出了一个“艳照门”。从这个事件，以及广大网友的积极回应，大抵可以看出这个时代或这个社会对于性的态度。

    在今天的电视里，某社会学家又在重申她的观点：中国人的性伴数太少。中国人的性观念有问题。为什么要把性看得很丑陋？阿娇有了性就不清纯了吗？

    我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块抹布，看这个节目。这时，我就对着电视说：“拜托，我们从未把性看得丑陋，我们只是把性乱看得丑陋。我们尊重人的本能，但是，我们鄙视人的放纵。”

    这位高智商的社会学家，在阿娇的问题上，混淆了两种不同的性关系。在性观念的问题上，又混淆了两个不同的性概念。

    然后，她又说：只要不违反三个基本原则，人的性行为就不违法，也与道德无涉，就是个人的权利与自由。

    她的这三个基本原则是：一、成年人。二、自愿。三、在隐秘场合。

    也就是说，只要是成年人，只要是自愿的，只要是在隐秘场合，那么，无论怎么做，都是个人的权利和自由，与他人无关。

    我把抹布用力地扔向垃圾桶，仿佛要扔掉什么脏东西似的。然后，我对身边的人说：“哎，她该不会以为全中国的人，都是独身吧？”

    就好像我们都是独身似的，并没有什么丈夫或妻子，需要去忠诚，也并没有什么爱情或婚姻，需要去守护。

    可事实是，我们并不都是独身，绝大多数人都有一个丈夫或妻子，都有一个男友或女友，都有一份爱情和婚姻，需要去尽忠，去珍惜，乃至，需要尽心竭力地去呵护。

    如果你认为性行为完全是个人的权利与自由，与他人无关，那么，我问你：你愿意娶一个性乱的女子为妻吗？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你愿意嫁一个性乱的男子为夫吗？如果你是一个女人。你愿意容忍这样一个丈夫吗？如果你是一个妻子。你愿意容忍这样一个妻子吗？如果你是一个丈夫？

    XTF容忍ZBZ，那是因为“艳照门”发生在他们结婚之前。倘若发生在他们结婚之后呢？X会怎样？有可能，X会掉头而去，从此不再回首。也有可能，X宽恕了Z，从此相爱到老。但这里一定有个前提，就是，Z从此不再性乱。这就是耶稣对那个妓女说的：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以后别再犯罪了。

    有一个女孩说，“艳照门”事件中的男星和女星，都与道德无涉。但是，当主持人问她，如果你的男朋友也跟C一样，你会怎样？她说，只会怪自己看错了人。主持人说，那就是说，你还是不接受这样的人咯？

    谁会接受这样的人？谁会愿意娶一个性行为极其随便的女人做妻子，又有谁会愿意嫁一个性行为极其随便的男人做丈夫呢？除非他（她）悔改。

    在《圣经旧约》中，曾经有两个城市，被上帝用火毁灭。一个叫所多玛城，一个叫蛾摩拉城。义人亚伯拉罕为其再三祈求也没有用。因为上帝极度厌恶淫乱。而这两个城，就是陷入了淫乱。

    性乱不是当代当世才有的事，性乱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所以，如何正确地使用本能，是人类始终需要面对的问题。就如帕斯卡所说：“任何东西之于我们都可以成为致命的，哪怕是那些造就出来为我们服务的东西……假如我们用得不恰当的话。”

 

                                      二

    曾经看过一份调查。调查说，在当下的这个时代，因为网络的飞速扩张，一种被称之为暧昧文化的文化，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在我们这个国度里普及。暧昧文化的核心是亚偷情。所谓亚偷情就是：坚守最后的底线，即不发生性关系。

    MSN，QQ，E-MAIL，论坛，博客，已经或正在成为亚偷情者的主要工具和场所。调查说，这个群体的人，基本上都有稳定的职业和正常的家庭生活。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因为婚姻出现问题而偷情的。其中，有一部分人有道德焦虑感，有一部分人则没有。

为了不让配偶知道，谎言成了这个群体的家常便饭。他们为了释放精神的压力而偷情，结果却陷入更大的精神压力之中。他们为了疏解心灵的块垒而说谎，最后，却使心灵背负更重的块垒。

    这是必然的结局。因为空虚只能产生空虚。无意义的消遣，只会导致更深度的饥渴——对下一个消遣的更大需求。说谎的人，哪里会有内心的平安呢？只会越说越慌乱。精神的问题，既然不能用金钱的挥霍来解决，那么，也一定不能凭借肉体的放纵来消除。若想借着肉体的放纵，来为精神寻找出路，那是注定要失望的。最后留下的，一定是更严重的精神毁损。

    而偷情者给他（她）的配偶带来的痛苦，在这个时代也是空前的。比如就在今夜，就在这个寒冷的下雪的夜里，究竟有多少人因为伴侣的婚外情，而流着泪，或是怒火中烧？又有多少颗心因为伴侣的婚外情，正在流血、或破碎？虽然无法统计，但仅仅一个姜岩就够了。仅仅一个姜岩，就让我们看见了婚外情背后隐藏的巨大创痛。

    因为丈夫的婚外情，29岁的姜岩，撇下年迈而生病的父母，从24层楼上跳了下去。

    在人人都是罪人的信仰理念下，我知道我并没有任何资格，举起那块责打的石头。何况，我也看见，无论是作为受害者的妻子，还是作为加害者的“小三”，以及作为肇事者的男人，其实都深陷在一种苦难里，无法自拔。

    只是，我还是想弱弱地问一声：一个人为什么会过这样的生活，而没有过那样的生活呢？

    我想，可能因为他对人的看法是错误的吧。他以为人除了肉体的生命外，就再无别的生命；他以为人除了物质的价值外，就再无别的价值；他以为人除了情欲的满足外，就再无别的满足。总之是，他以为人除了眼前的这个国度外，就再无别的国度。

    如果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那么，一个人除了贪婪地致力于物质的满足和肉体的满足，再无其它的需要和追求，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了。

    但是，这绝非这个世界的真相，也绝不是人唯一的出路。

 

                                       三

    就在不久前的一天傍晚，我在网上读到一篇纪念萌萌的文章。里面说，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萌萌曾经跟一个女士发生争论，争论的主题就与性有关。因为说的是这个女士的个人生活，所以萌萌问她：你是怎么看待性的？你对性是什么态度？女士咄咄逼人地反问道：难道你认为性是肮脏的吗？我认为性是神圣的。

    萌萌，竟然被问住了。

    如果她说性是肮脏的，显然不合她的本意。如果她说性是神圣的，那么，那年轻的女士可能会说：既然你认为性是神圣的，那你又凭什么指责我？

    看到这里，我急切地要写出下面这段文字，仿佛是要替当时的萌萌回答一样。

    性本来是神圣的，可是，人却使它丧失了神圣；性本来是干净的，可是，人却把它弄脏。问题不在于性是怎样的，而在于人的行为是怎样的。就如财富一样，就如权力一样。人若是能够正确地使用财富和权力，那么，它们就是一种责任和保障，反之，它们就只是满足私欲的工具。

    自由意志也一样。人若是滥用自由意志，那么，它给人带来的，就会是灾难。但是，人若能正确地使用自由意志，那么，它带给人的，就是福音。

    文章里还写到一个细节。说有一次，一群人在酒店聚餐，席间有个男子大言不惭地，高声炫耀自己有多少个女人。萌萌低声说：真可笑，这不跟动物一样么？

    在造物主的创造里，人当然跟动物是不一样的。造物主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把人放在一个极其尊贵的位置上，使人享有跟动物完全不一样的荣耀和尊严。但是，当人把自己变得跟动物一样的时候，他就失去了作为人的尊严和荣耀，他就从人的尊贵位置上摔落下来，成了一个禽兽。这时，人所损害的，就是他自己。

    他自动跳入这个罪坑，污秽自己。这时，他里面的光照便已消失，那个崇高的境界已然坍塌。他让低级的本性战胜了高级的本性，他使自己与禽兽没有分别。他伤害了这个身体，使它破败。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得罪了他的生命，更得罪了那个生命的创造者。但是他竟然不知道。他不仅不知道，而且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人的悲哀，也许没有比这更大的了。

 

                                       四

    因为爱，上帝照他自己的形象造了我们，他给了我们这样一个身体，这样一颗心，这样一些本能。同时，他还给了我们宝贵的自由意志。我们当然不会以这个身体为耻，更不会以禁锢或消除这些本能为高尚。恰恰相反，我们要做的，是如何正确地使用我们的自由意志，使我们的激情更纯洁，而不是更迷乱；使我们的本能更高贵，而不是更低贱；使人世的爱，更像天国的爱。基督教信仰从来就不是要禁止正常的生活，而是要使它更荣耀，更光明。

    我们本是肉体做成的，肉体本身并无错误。错误的是，我们常常忘记造物主在创造这个生命的时候，还同时赋予这个生命以属灵的本性。毫无疑问，我们离不开肉体，我们不能脱离肉体而只凭灵魂生活。但是，如果我们只是致力于肉体的满足，而全然忽视灵性的需求，那么，生命就离创造的本源越来越远了，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理由和价值。

    有一个我一度非常喜欢的印度哲学家曾经讲：爱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肉体之爱。绝大多数人终生都逗留在这个层次上，无法再上升一步。第二个层次是精神之爱。也就是，两个人明明越来越相爱，但是性在他们之间，却变得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然离开第一个层面，进入了第二个层面。

    最后，哲学家用祈祷来形容第三个层面。当你进入祈祷，你就连那个爱的对象都不需要了。只要祈祷，你就与那最伟大的创造者，或那最高的存在者，合一了。所以，你不需要肉体，也不需要爱人了。你只要跟自己在一起就行了。跟自己在一起，就是跟爱在一起，就是跟爱的本源在一起。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罕见的几个人，或一些人，能够迈进祈祷的层面。

    是的，我们只是平凡的人，我们不可能升华到那样的境界。但至少，我们应该看见：人活着，除了物质的需求，还有其他的需求；除了肉体的渴望，还有其他的渴望；除了现实的满足，还有终极的满足。

    诚然，肉体的生命，物质的价值，情欲的满足，都是必需的。只是，生而为人，怎么能任由人类本性中低下的那一部分，来掌控整个的生命呢？我们有责任让它更臻于完整，也有责任引领它，使它朝向那更高的层面上升。

    有个神学家说：“基督来到人世，并不是为了使生命更容易，而是要使生命更伟大；也不是要使生命更安乐，而是要使生命更有价值。”我赞同这句话。

 

                                       五

    餐桌上的水果盘里，放着几个苹果和几个桔子。桔子已经不新鲜了，但苹果仍然红润。我拿起其中的一个，没削皮，直接就咬了一口。但我随即就吐了出来。这个苹果，表面虽然是光鲜的，内里却已经腐烂了。

    我站起来，把这个苹果扔进垃圾桶里。这时，我就看见了自己。我的生活——我们的生活，也许就像这个苹果，外表光亮，里面却是晦暗。

    因为我们总是一方面憎恶腐败的生活，一方面又迷恋腐败的生活。就比如，我们一方面渴望纯洁的爱情，一方面又性乱；一方面向往美满的婚姻，一方面又在婚外情中沉湎。

    就好比我看过的一部电影：男主角因牵扯进一桩政治事件，在与情人缠绵时被捕。当警察带走他的时候，他却声泪俱下地对警察说，我爱我的妻子。

    我看这个情节，嘴里只有叹息，心中只有怜悯。人性软弱至此，人又怎么能够自救呢？况且，在这个以物质为主体的世界里，又有谁可以完全避免私欲的试探和引诱呢？

    是的，任何时候，只要我还是一个人，我就一定会被较低级的那个自己，或是，较低级的那部分本性，所试探、所引诱，使那个较高级的自己，或那一部分较高级的本性，也一同沉没。

    你也一样，我的朋友。因为没有一个试探，是只有我遇到，而你从来未曾遇到过的。就如同那一年，我们租了一辆车，从香格里拉县城开往梅里雪山。山上的路宛如一根带子，被挂在万丈山岩上。在那样的路上行驶，车子就仿佛一片树叶，随时都会被吹落到崖底。但对于这辆车来说，并不是只有它正在经历那样的危险，而是所有从这条路上驶过的车辆，都在、或已经经历过那样的危险。

    在这个腐化的世界里生活，也是这样。若非时时警醒，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在举步之间落入山谷——落入罪中。

    古希腊有个哲学家说：人类一方面恨恶罪恶，一方面又喜爱罪恶。他还说，他自己就是一个在这点上不可宽恕的人。因此，他呼喊道：“人们所需要的，是从上面伸下一只手来，把人提起。”

    因为人，其实是、也始终是，活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之下，无力自拔。这种力量就是罪。在罪的权势之下，人就像一个奴仆：想要挣脱，却又不能。

    人既活在一种力量的控制之下，那么，人要获得拯救——要脱离这个奴仆的苦境，也必须倚靠另一种更大的更高的力量，而不是倚靠自己。

    对我来说，便是倚靠上帝，以及上帝所藉的基督。

    保罗说：“我们藉着这爱子的血得蒙救赎”。也就是说，在任何状况之下，人，都不能自己救自己。不是人不肯，而是人不能。人没有这个能力——付出那份赎价的能力。因为没有一个人出得起这份赎价，所以，上帝要从高天之上，伸出那只救赎的手，所以，基督要亲自来到这个世界上。

    整本《旧约圣经》，从头至尾，似乎都在说着那一句话：“犯罪的，必灭亡”。但是，基督来了，他带来一个全新的信息：你即使落在罪中，是罪的忠实奴仆，但你仍然能够得到上帝的爱——仍然会被救赎。因为他爱你，真的爱你。他不会因为你有罪，就敌视你，或拒绝你。就如我的网友透兰所说的：“你不信他，也本于他，你不信他，也依靠他。你本于他，也依靠他，却不归给他，但他仍旧爱你。”

    是的，只有倚靠上帝，以及上帝所藉的基督，我才能从这个奴仆的苦境里挣脱出来，我才能正确地使用我的本能，成为一个自由人。那么你呢？我的朋友。

 

                                                          2008月2月写作，

                                                          2008年12月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