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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两篇关于母亲的旧作

(2008-10-28 20:20:23)
标签:

杂谈

分类: 散文、随笔、诗

  大风中的盼望与平安

                                                                       华姿

起了很大的风,很大很大的风。母亲在电话里说,屋顶上的瓦都被大风掀落了,邻居家的一根枸树被风连根扯起。母亲说,幸亏树倒下的时候是朝向菜园的,不然,就撞到了房子。

大风刮了一整天,一整夜。母亲一个人坐在朝南的一间房里,一天没有开大门。但门还是在半夜“嘭”地一声打开了。母亲惊惧地起床,然后一步一步地摸到门口。她说:“风是不吓人的。天底下只有人吓人。人的心太大了,没有边,太深了,没有底。”

母亲怕的是小偷。她怕小偷趁着风雨交加来撬门。还好不是,是风把门吹开了。

厨房在正屋的后头靠右,要去厨房得先开正屋的后门,再进厨房门。在刮大风的整个上午,这一段只有三四步远的距离,却使母亲一再地在后门前却步。

风像滔天的洪水一样汹涌澎湃,要淹没她和只有她一人独居的这栋房子,如果她开门的话。所以母亲在朝南的房间里坐着,过一会儿看一眼桌上的电话,过一会儿看一眼桌上的电话。她期待着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她的任何一个孩子,能够适时地把这个电话拨响。可是它一直没有响。

母亲一直没有学会打电话。她不是学不会,而是她认为没有必要。她可以在卖鸡蛋和黄豆的时候,把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但她却不肯学打电话。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在某个时刻拿起电话打扰她的某个孩子,向他们诉苦,或抱怨,或提要求。尽管她提任何的要求都是应该的。

七个孩子七种性格,有的粗放,有的细腻。我可能是属于后一种吧。我在某一瞬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今天武汉大风大雨,那么老家也可能是大风大雨吧。当我想到应该赶紧给她打个电话时,已经是下午四点20分了,一天就快过完了。

她却笑哈哈地说,起了吓死人的风,把树都吹倒了,瓦片都掀落了,门都不敢开。听她的语气和声音,不像在讲她自己的处境,倒像是刚刚看完一部美国巨片,从电影院里不紧不慢地走出来似的。

狂风,暴雨,路断了,山崩了,房子倒了。等等。这是某些美国巨片中必然会有的场景。其实,这一天,这一夜,她就是那部巨片中的女主角。她独自一人坐在飓风的中心,在一栋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飓风摇撼着她的房子,摇撼着房子四周的树、草和篱笆。树被连根拔出了,草倒伏在地,篱笆没有怎样,但篱笆上的瓜果全被打落了。屋顶上的瓦“砰砰”地落,有的甚至被风吹到空中,一直飞落到油菜田里。

而她守在那部电话机旁,听着风在房子外咆哮,她一点儿也不恐慌、惧怕,或是自怜,仿佛那部电话机就是她的盼望和拯救,就是她的陪伴,她的遮盖。因此,即便她在恐惧中,也有一份切切实实的平安。因为那部电话机就是一个保证,一个承诺,连接着她和她的孩子们。她坚信,他们随时都会拨响它。当电话突然“滴滴”地响起时,她就觉得她获救了,事实上她仍在大风中。

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当我们不幸地置身于大风大雨之中的时候,如果有一根电话线或别的什么线,维系着我们与世界的关系,或我们与上帝的关系,那么,我们就一定会拥有风中的盼望与平安。

            贴两篇关于母亲的旧作

               (2005年5月,与母亲在老家门口)

 

她觉得什么都不缺

                                                                           华姿

连续几天跟母亲打电话,她都不在家。第四天一清早我就打过去,她终于接听了。

我问:您做什么去了,怎么天天都不在家?

她说:我在捡花呢,一大早就出门了。你还迟几分钟打来,我又走了。

我说:您捡个什么花?您又没种棉花?

她说:我在帮别个捡呢。

我说:您帮哪个捡?

她就某某哥某某姐地说了好几个,当然这某某哥某某姐都是依我们的辈分说的,到她这个年纪,村里够她喊哥喊姐的,就只剩下一个两个了。而那一个两个,也跟她一样,种不动棉花了。

她说:他们都种了十几亩田,花揪回来堆在屋里,捡不过来,我就帮他们捡几天。

我说:您就白帮他们捡哪?

她说:当然是白捡,我又不是赶工,难道还要人家什么不成?再说我又没费个什么?

我心想,您这还叫没费个什么呀?但我不想反驳她,就没说出口。

我又说:您天天弄得跟上班一样,一大早出门,天黑回家,您累不累?

她说:累什么?不累,蛮好嘛。

我问:您欢喜吗?

她说:怎么不欢喜?我欢喜得很。捡捡花,说说话,蛮欢喜。

又说了几句后,我就挂了电话。我知道我是不能阻止她的。我也阻止不了。

晚上,女儿放学回来了,我跟她说:你知道这几天为什么总找不到外婆吗?

她瞪大眼睛问:为什么?总不会是玩去了吧?

我说:你还说对了,她就是把帮别人捡花当成是玩去了。

然后,我就把早晨跟母亲打电话的事跟她说了。我说:她跟上班似的,早出晚归,一分钱不要。但她欢喜得很,一点都不觉得吃亏。不仅如此,如果别人留她吃饭,多炒了一个菜,她还歉疚得不得了,觉得给人家添麻烦了。

女儿立即接过我的话说: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缺。

乍一听,觉得女儿说得对,她好像是什么都不缺。再一想,又觉得女儿说得不对。于是我说:不是她什么都不缺,而是她觉得什么都不缺。关键不在于事实是怎样的,而在于她觉得是怎样的。

是的,那是因为她觉得她什么都不缺。但她也可以觉得她什么都缺。如果她觉得她什么都缺,那她一定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起码她不会无偿地帮人做事,更不会这样单纯,这样快乐,这样的自由不羁了。

跟母亲比起来,我仿佛才应该是那个觉得什么都不缺的人,但我还做不到。不仅如此,我还常常表现得相反。因而,我的人生,一直是被捆锁的人生。

她就不同了。她日出而起,日落而眠。她春天播种,夏天收割——她决不会不播种就去收割。她像一只鸟一样,只与自然的规律保持和谐,她从不寻求那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因而她知足而自满。这样的人,虽然贫穷,实则富有;虽然卑贱,实则高贵——因为整个大自然都在为她服务呢。不仅如此,上帝都在为她服务呢。

而在乡下,这样的人,决不只我母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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