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胡适与阿Q的自由观

          按说，胡适本不应该与阿Q相提并论。阿Q与胡适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原来也觉得不能相提并论。写到最后，感觉阿Q对于“自由”的“理解”好像比胡适先生更“深邃”，而且是“无师自通”。而胡适，终其一生，只是到了晚年，才悟出了“自由”的“真谛”。与阿Q相比，看似愚不可及的阿Q的“愚”，简直就是“大智若愚”的“愚”。虽然与胡适先生不同道，但是，“推”出这个结果，心里仍然不是滋味，很为胡适们悲哀。

胡适先生的“自由”到底是什么？

胡适曰：“不觉不自由，也就自由了”。

不觉不自由，就是自由。

这样的认识，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这样，自由与不自由，完全成了人的感觉。感觉有就有，感觉没有就没有。就成了与法律、与政治无关，也与社会、与他人无关的纯属“个人”的感觉问题。自由与感觉相比，感觉，人皆有之。而自由，只与感觉到它的存在的人，才有关系。至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的人，如阿Q之类的一干人等，没有人思考和计较它的存在与否。

人的感觉是什么？

一般说，感觉，是客观事物的个别特性作用于人的感觉器官时被感知，在人脑中的反映。感觉，也是人们对事物产生感性认识的起点。

眼、耳、鼻、舌、皮肤等人皆有之，都是人的感官，功能上，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人们认识事物，只有感官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成熟的大脑的分析、判断。否则，感觉只是感觉。要形成“概念”、“观念”、“理念”乃至一种理论，不但需要一定的知识积累，还需要比较复杂的抽象思维过程。因此，一种思想、理论，只能在一定的条件下产生。认识和接受一种思想、理论，同样不能靠感觉。作为哲学博士的胡适先生，应该比普通人知道的更清楚。

由于人们所处的社会地位不同，认知和感知能力上的差异，对同一事物的感觉也不同，认识自然也不同，这才有了不同的人创立了不同的“主义”。

事实上，许多问题，因为感觉不一样，思想才难以统一，甚至走向对立，走上不同的道路。

如在某一个时期的胡适与鲁迅，虽然都对“自由主义”情有独钟，曾经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对“自由”的认识与理解也有很大的差异。最终的结果是，都没有坚守住各自“感觉”，走向“自由主义”。也没有“感觉”到有同一的道路可走。在中国社会发生大变革的紧要关头，一个倒向了国民党，到处抛头露面，活的风风光光。一个却活的很压抑，到死，甚至还是当局的“通缉犯”。可谓天壤之别。

胡先生一生口不离“自由”，他争到“个人的自由”了么？在笔者看来，他是争到了。如果中国的每个公民都有了他那样的“自由”，社会恐怕要安定许多。不过，要争取到他那样的自由者，就连鲁迅那样的文学家都做不到，就不用说那些工人、农民们了。

即使是这样，胡适先生对于自己争到的“自由”好象并不得意、感觉并不良好。晚年甚至发出“不觉不自由，也就自由了”了的感慨。这不是在倡导“麻木”么？麻木了，就没有了感觉，自然就无所谓自由不自由了，也可以理解为就自由了。看到想到这里，这才不由得想到了阿Q。阿Q不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么？

作为人，阿Q虽然常常被人取笑、嘲弄。按说，他也应该有享受“自由”的愿望和权利。但是，他却不知道“自由”为何物。甚至分不清“自由”与“柿由”。因此，他自然不会把“自由”挂在嘴边，嚷嚷着挣什么个人的“柿由”。

他讨饭、打短工、打架、睡在土谷祠里做发财梦，并没有感觉到不自由。即使挨假洋鬼子的哭丧棒一顿痛打，他也绝没有以侵犯“人权”同他计较，倒认为那是儿子打老子，“吃亏”反而像是假洋鬼子。他调戏小尼姑，还很开心，并没有受控“性骚扰”和亵渎宗教，仍然可以逍遥法外，没人能奈他何。即使是被抓到牢里，还认为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也没有产生出不自由的感觉来。当他被枪毙之时，更“不觉不自由”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何等的潇洒！

按照胡适先生说的“不觉不自由，也就自由了”的教导，阿Q的一生可以算是天底下最大彻大悟、最自由的人了。

如果以感觉论自由，如果以个人感觉论自由，那么，自由主义将永远是“个人”的，就是一个毫无疑义的命题，也说不上是什么“主义”。而事实上，总有一些人喋喋不休、津津乐道，这种现象倒是值得回味。

“不觉不自由，也就自由了”。这是自欺欺人的无奈的哀鸣。

把自由当成了感觉。这就等于承认，社会上本来就不存在那么一个做“自由”的东西被感知。它的存在与否，全在于你是否感觉的到。感觉到了，自由就存在。感觉不到，自由就不存在。这难道是一个哲学家对“自由”的认识？

如果本来正在做着奴才，主子賞饭、賞金银、賞房子、票子、位子一样都不少，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很滋润，生活的很潇洒，还能够时不时打点野食儿，那么，他们或许并不觉得做奴才有什么不自由，而且以为是最自由、最快活的差事。

坐牢的人，特别是在兵荒马乱，说不定什么时候天上就掉炸弹的年月，说不定有的还以为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冬暖夏凉，而且有饭吃。只是“自由”的空间小了一点点。如此，他们“不觉不自由，也就自由了”。这应该是一个坐牢人必备的“平和”心态。那是坐牢人的最高“境界”。

唉，我们可尊可敬的胡适先生，说你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