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论：告子与孟子

国人谈论人性论，好像就是一个“性善论”，一个“性恶论”。不是儒家就是法家。却往往忽视了不入儒不入法的告子，忽视了他在“人性”论中的历史地位。

告子，应该是最早明确谈论“人性”的学者之一。他关于“人性”的言论，在引起孟子的弟子公都子关注的同时，引发了孟子关于“人性论”的一番言论，奠定了他“性善论”基础，主导中国社会两千多年，影响至今。据《孟子》记载：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

所记这段话说明，告子关于“人性”的观点，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普遍性，以致能够流传到孟子的学生那里。

公都子所言说明，当时对“人性”的认识，起码从告子时开始，就有分歧，就有几种说法。告子的认识仅是其中之一。比告子年轻的孟子，不同意告子的认识。并借机阐发自己的“性善论”。到底是谁首先提出的“人性”问题，没有记载。可以肯定，不是孟子。

关于人性，告子认为“性无善无不善”。如何理解？

可以理解为是对“性善论”与“性恶论”的否定。

“犹水之无分于东西”是一个形象的比喻。所谓比喻，难免存在蹩脚之处。

春秋战国时期的社会动乱不息，为什么“礼崩乐坏”？有人认为是人、“人性”问题。是人性发生了变化。性恶，导致动乱。要由动乱走向天下大治，需要回复“性本善”。这应该是一种思考，一种探讨。

无论认为“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或认为“有性善，有性不善”的人们，或许认为战争是意识形态上的“善恶”之争。包括告子，认为人“性无善无不善”的人们，不以“善恶”论“人性”，应该不认同那些认识。告子的认识游离与性“善恶”之外。

孟子以“水无有不下”说明“人无有不善”，独对告子以“水之无分于东西”说明“性无善无不善”的观点予以驳斥。

公都子说:“外人皆称夫子好辩”。这里可以看到孟子的“辩才”与手段。

水，作为一种寻常的物质，一般条件下呈现为液体，流动是它的物理特性之一。既可以向东流，也可以向西流。当然还可以向下流。

告子作为立论方，以水的某些特征说明“人性”，论据不那么“周延”，或者说有“漏洞”。但是，孟子作为“驳论”方，以“水无有不下”的特征并不能否定“水之无分于东西”的特征和事实，也就不能驳倒告子。

如果孟子是“立论”一方，以“水无有不下”论证“性本善”，那么，告子完全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驳孟子。

告子的主题本是在说“人性”，不是在说“水性”。以水的某种特性做比喻，作为“论据”，即使不充分，也仅仅是论据问题。但是，这种关系“倒过来”，常常就变得荒诞。孟子好像不懂。或者说这是孟子“好辩”的一种手法。也可以叫做“诡辩”。

孟子，想否定告子“性无善无不善”的观点，却转移到了水的流向，或者说水的物理属性。又以水的某种属性论证“性善”。他没有想一想，如果告子的立论不成立，他的立论怎么可能成立？

在“人性”问题上，孟子虽然与告子的认识不同，却不能说明孟子胜。孟子，这是继承了当时就存在的一种观点。

从《孟子.告子上》孟子与告子的其它“对话”中不难看出，告子不是向孟子“请教”和“争论”关于“人性”的问题。是告子“立论”在先，传到了孟子的学生那里，是孟子给学生“释疑解惑”时反驳告子，提出“性善论”。

有人说告子对孟子的“人性善”观点很不满意，就找上门与孟子辩论。让人啼笑皆非。若的读书人，让人无语。

孟子有机会与告子“辩论”吗？这应该看他们的出生年代。遗憾的是没有清楚的记载。好在还有《墨子》一书的存在。

墨子约出生在春秋末年约公元前480年，公元前392年去世。从墨子与其弟子的对话中，特别是关于“告子告诉墨子”：“我能治理国家政务”的记载。说明，告子是有过与墨子对话的人。自然生活在同一个年代，甚至还应该生活在同一地域。

墨子去世20年后，孟子于约公元前372年出生。公元前368年，二十二岁时赴鲁游学，受业于子思之门人。公元前364年，二十六岁时，归老家邹创办子思书院。这时，据墨子去世46年。告子即使是活着，应该是古稀之年。怎么可能成为孟子的学生，知道孟子的“性善论”，还煞有介事地去与他辩论？

汉赵岐认为告子是孟子的学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证”的。从墨子的弟子向墨子进言，想把告子踢出墨家，似乎告子曾经在墨家门下。否则，就无所谓开除不开除的问题。不推翻这些记载，说告子是孟子的学生，显然站不住脚。看来，古人的话也不都可靠。

孟子曾说："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

对于告子，后人给他贴了不同的标签，有的说他是儒家，有的说他是法家，有的说他是道家，当然也有说他是墨家的。按照孟子“不归杨,则归墨”的说法，告子应该属于墨家，尽管某些言论令墨家子弟不容。相比之下，墨子的胸怀要宽阔的多。可能由于告子的学派色彩不纯，入不了主流，没有收徒讲学，后继无人，他的学说除有个别言论被流传了下来，多已失传。有人甚至凭想象，荒谬把失传的原因归罪于秦始皇的“焚书”。秦始皇烧书，没有烧尽《墨子》、《孟子》，怎么偏偏把《告子》烧光！看来，有人逮机会就臭秦始皇一把。

“食色，性也”。某些谈论人性的人常常以告子的这句话说事。认为这是“人性”。孔子也曾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意思都差不多。不清楚是何原因，孟子却回避了这一问题而谈“仁义”。

食色，应该是作为生物的人的本能。饮食是为了活下去。男女是为了种的繁衍。这些，作为生物都不可或缺，自说不上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