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来，从容地填满剩下的日子

小雪过了好几天了，却下起雨来了，雨量还不小。

今年雨多，瓜果不甜。家人喜欢的西瓜，因为水多糖少，没买过几次。不惟雨多，今年的异常天气、异常世相也多，比哪年都多。每每下雨时，总会忆起我的、别人的、我和别人的雨中故事。

切题。“剩下的日子”，是个未知数，来日无多是确定无疑的。 慢下来，本意是想把日子抻长了过，别急着找死，慢慢地去面对未知的明天、后天……

上次小聚，比肩同槽的朋友以己推人：咱这样的—身体不好—说没就没了。这话虽与氛围不恰却与众人共情了。想起那些性急的，不按年龄排序的“先行者”们，我更表赞同。

我素来性急，对蔫蔫乎乎的人时有轻慢。当年朋友训导我：你急，你多什么了？别人慢，别人少什么了？还举例如下：某日下班时，突降急雨，众人四下狂奔，惟D先生慢条斯理，方步沉稳。好心人催他：快跑！他悠悠地回着：跑什么？前面没雨啊？！忘记在哪篇里我说过这事儿。当时，我不以为然。

若干年后，发现自己急了大半生，确实没多什么；家中不紧不慢的，什么也没少，便深以为然了。于是，我也学着慢了。

走路慢了。早年，老伴说我走路脚跟不落地。这与当没当过兵无关，军中的速度与步幅是有规定的，不得由着自己来。如今，眼见着公交车来了，紧着几步就能赶上，我是绝对不跑也不疾走。当年跑车时，明令禁止飞上飞下，可没人不飞上飞下。有活儿等着，容不得你慢慢腾腾的。这点儿老底子或许还在，但我不会捡拾了。

说话慢了。我不爱絮叨，但一说话语速就很快，说完拉倒。现在，年龄大了，反应钝了，话更少了，说得也慢了。家里家外，基本不说，多是听人说。很多烦人、恼人的话，不爱听也得听，架不住别人老说。

干活慢了。日前操办个生日家宴，上午就开始忙活炖煮的菜，“火候菜”留待晚上。结果，慢工反而不出细活了。最懊恼的是，本该红光油亮的油焖大虾，被我做得黑黢黢的。因为调好的料汁不知被谁给挪了地方，我找料汁时又忘了关火。餐桌上，察颜一众食客，反应平平；饮酒不少，剩菜挺多。当年，有过半下午操弄两大桌的辉煌。年过七十的人，别逞能了，下野歇着多好。

阅读慢了。早些年，一个晚上能读本中等体量的。现在，央6《艺术影院》后能翻几页，走神、犯困是常态。困了睡，醒了翻，一夜翻几次也读不了多少。一部长篇的阅读时间，得以月、季计。识字不多，还得翻查字典，很怕念错了字丢人。

对第二代、第三代，我也想说慢慢来。

按惯例，大三的DD和同学们应该出去，结果都去了国内的几个基地。没能成行原因，我有猜想。DD微信说，上周给飞机加油、推飞机，下周上飞机，飞四休二。兴致还好，无不良情绪。我未及问什么机型还得推，D妈、姨就抢话：和姥爷当年一样，在火车头上加煤、烧火。这话倒是不虚，但是，我没有推火车头的本事。我示DD：机长就是这样练成的。话外音：休想一步登天！其实，张弛有度的DD不须我多嘴，家中人众口一词：吉人自有天相。

高三的QQ联考在即，几多的校考也为期不远，冲刺阶段了。她的文化课考试，我一点儿不担心。凡涉考试的话题，我在QQ面前基本不说，哪怕是“不着急”、“别紧张”这类的宽慰话也不说了，很怕适得其反。孩子几地辗转“磨刀”，压力已经够大了。

今一网帖称，2024年普通高校毕业生规模已达1179万，比2000年增加了13倍；2025年，这一数据将增加到1222万。就业形势，不言自明。我说，上学未必就行，不学肯定不行。正确的废话。DD好歹学了门手艺，若能学成，有望出息个当代骆驼祥子。QQ也在朝学“手艺”的方向发展。活在当下，靠手吃饭，相对牢靠。

我急性子变慢性子，不是值得称道的长进，是些无可奈何的退行性变化而已。

那天，老伴兴奋了，话多了，说因为她的小病，我两戒了：戒了打牌，戒了打字。看来这人不像某孩说的那么不堪：不解风情。可是，溢出的自作多情也是大可不必的。

我爱玩。可是，老的，病的，看孙子的，伺候老婆的……总是文齐武不齐的，一个多月没玩了。老伴常催逼我出去玩，可我找谁去？三缺一时，当仁不让。

也是那天，晚辈让我再写，说可以不发留着。我想，我活着你们都不看，待我死后拿出来吓自己？他们大约怕我闲傻了。今天上午，京城朋友问我有无新文，我答“闭嘴了”。真的是闭嘴了。原本想休一个暑假，不曾想撂下四个多月了，以至于如何粘贴都忘了。

倒也无所谓。沦为可有可无甚至是多余的人时，在家人、家事面前，别的都是可以舍弃的，爱好远不及陪诊、献茶、伺膳……实在，管用。最难的日子过去了，在有饭有闲有兴致时，再记下些个人畜无害的鸡零狗碎，倒也无妨，它碍不着谁。

雨还在下，预报明天转雪。这就正常了。剩下的日子，没甚奢望，乾坤晴朗，风清气正；四季有序，风调雨顺就好。电视剧中，学了两句方言：得不得？沾不沾？——是行不行的意思。我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