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记》06:叫真?相对精确也珍稀
“任何双重标准的存在,常常使西方人特别烦恼,但中国人却乐于此道。”
“中国人不关心更为精确的表达方法。”
“中国人使用数字方面的特点是缺乏精确。”“一个确切的数字从来就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摘自《素质》第6章《漠视精确》
老外爱叫真,我不。
精确,似乎仅存于学生的数学课本和试卷里。也不尽然,那里面也有≈、循环小数……
精确,在真实的生活中是高冷、孤独的。“大约”、“大概”、“估计”、“估摸”、“上下”、“左右”、“近似于”、“相当于”、“有关部门”、“有关人员”这类俯仰皆是的词语,足以淹没那个孤高冷傲的“精确”。
以我过往的从业和生活经历看,要做到事事精确,难乎其难。
铁路运输,有正点率的指标。列车能否正点,受诸多因素制约,如天气、机车的技术状态、蒸汽机车的燃料(煤质)、以及调度、操纵等。在装备落后的年代,为保正点率,通行的做法是“(晚点)三分两分报正点”。如此正点率,别说精确,连准确都够不上。
列车运行,各区段对速度有不同的限制,严禁超速。蒸汽机车年代,车上没有速度表,运行速度,只能靠司机的经验估测。发生事故,监察要在线路上找刹车痕迹,用皮尺量制动距离,用笔、纸计算行车速度,判定事故责任。“原始”的手工操作,离“精确”就有距离了。
小五十年前—这就是个不精确,有一次某站调车,滑靴脱落了。安监室调查,三个乘务员被分开询问调车速度。问到司炉时,他的回答是什么都“不道”,省略一个“知”字。问“快还是慢”,也作如是答。这也无大错,让焚火的司炉估测调车速度有些强人所难。司炉的素质,让监察很生气:这样的人能当乘务员吗?车队长悠悠地回怼:这样的,爱干的还不多呢。队长实话实说,月薪38.60元,确实没多少人爱弯大腰,流大汗。扯远了点儿。

我每年邀请朋友海边赏樱,只能说个大概时间段:盛花期在4月中下旬。眼下,下旬已然过半了,大樱花还是星星点点地吊在待放的花蕾簇中。花开花落,受雨水、气温、光照的左右,我确实无法精确预报,只能每天现场观察。
还有,乡下说的“猫三狗四猪五羊六”什么的,并未精确到天。人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离精确更远了……
宏观上的精确,也是勉为其难,并非都是刻意而为。
前些年,总在涨价听证会上做“表示”的“八成(意为多数的概数,)”,屡招唾骂,总不痛改,还坚挺着“行不改名”。若要精确,似应在75%—84%之间。这样的计算与表述,并不困难,也省得“八成”老是挨骂。不知为什么,“八成”总是一成不变。近几年,随着听证会的销声,那位来路不明的“八成”同志也匿迹了。
近日,某局公布了一堆数字,有零有整,貌似精确,却引发民间舆论哗然。有个小视频,一位啃玉米的人,被问到月薪多少时,不假思索却又言之凿凿地答道:三万六,啥也不干!恐人不信,说是依据上个季度“人均”工资—11万。看似个笑话,也确有相当一批人被这个那个的“人均”幸福了一年又一年。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在模糊的生态中活惯了,一旦某天倏然精确了,清晰了,人会找不到北的。200mmHg的高血压患者,立马调到120mmHg,一定是极不舒服的。我有位援藏18年的高邻,调回来即出现“低原反应”,三年后才逐渐调整过来。
稀里糊涂,模模糊糊地活着,时间长了,就觉不出有多少不适、不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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