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也哭累了，倚在那人的胸前，心间只剩一片平和与宁静。

    “你这哭功还真了得！要再加上撒泼打滚的话确实是谁也哄不住！”那人也从震动中复原，开始用我说过的事来取笑。

    我嗔他：“还说？谁挑起来的？”童年与父母分别时的一哭和今天的经历有些像，只是今天的苦痛似乎更深更重，好在，过去了……

    “夏，知道为什么是你？”是交往之初我问他的，当时他让我猜。

    我意外，袁朗，他要说什么？

    “阑尾炎送你们野战医院的时候，我正怨天尤人！”

    我吃惊地抬头，他平静地看着我，“夏，以前的我和认识你以后的我不太一样……”

    “我是个目标明确的人，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为了达到目标我会竭尽全力，那次演习，我准备得非常充分，我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可以一战成名，结果我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袁朗的口气依旧平静，我的心里开始有感动，能说出来，说明他已经不再介意，那样的过程是因为有我的参与吗？

    “我怨天怨地怨自己，直到挨了一刀，那个疼……我当时都想破口大骂，结果没等我骂，有个小护士先骂上了……”袁朗睨着我，我笑，那段乌龙，真是梦魇，不过若没有这一段，我和他会有今天吗？

    “那个凶！把我气得！过后想那护士真够阴的，象学过心理学，把老虎团搬出来压人！”袁朗瞪我，我赶紧拍拍他，表示安慰！

    “那个疼！”袁朗又重复一遍，“哎，我告诉你啊，最疼的不是切那一刀，切那一刀怎么都好说，在肚子里翻找的时候才是最疼的，大夫那个粗鲁，拎起来一样扒拉到一边，再挑起来一样……”我咬着牙坚持听他讲，“然后找着了，手一提，小刀……”

    “袁朗——”我闭上眼大叫，虽然是学医的，我还是被他象磨牙似的语调整得毛骨悚然！

    他大笑，把我捂在耳朵上的手拉下来，这个坏蛋！

    “一气之下，我就一直念着老虎团的还怕痛、老虎团的还怕痛？结果像咒语似的，不光当时坚持下来了，过后再想不能参加演习的事，第一个念头也是老虎团的还怕痛？重新再来就是了！这个坎儿过得这么顺，我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他天性豁达，没想到是我无心插柳！

    “然后就是你,”袁朗的目光柔和起来：“当天晚上是你照顾我的，那天你哭了！”

    我不动，原来他知道。

    “你哭的时候不出声，只是流眼泪，让人……心疼，结果我一动，你马上过来检查，又摸额头、又检查输液瓶、引流管的……”我以为他当时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呻吟。

    “你当时是为我哭吗？”

    我心虚地眨眼：“是啊……”这样说会满足他的自尊或者说虚荣心吗？

    “撒谎！”他拧我鼻子，“后悔是真的！还有害怕吧？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理，多少也有我的原因，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我吧？”

    我做鬼脸儿，知道还问！

    “然后是护士长，我见过护手下的，没见过象她那么护的，结果她还说不护短，只是对你必须这么做，还有林雨，都下班了，又巴巴的跑回来告诉我你挨批了，让我安慰安慰你……我才是受害者！”

    我笑。

    “我以为你应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结果……你那时候给我的感觉很矛盾，一方面冷冰冰的，工作的时候又很细致……”袁朗看着我，有些不情愿的又加了个词，“温柔，你对谁都淡淡的，偏偏那些护士没有说你不好的，真是，想对你不好奇都难！”

    “好奇害死猫！”我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我只是嘟囔而已。

    他怀疑的瞄瞄我，不想深究：“夏，坦白交待，你是不是欲擒故纵？”

    天，袁朗！

    他悻然：“我这一世英名算是毁在你手上了！”

    我轻笑：“你可以迷途知返啊！”

    “想得美！”他随手把我抓回怀里。

    “以前我跑得太快，没有时间、也没想过要停下来，遇到失败和挫折就更想尽快跑，想办法用新成绩掩盖失误，就像芦苇，表面茂盛，根基很浅，但是你让我静下来，你教会我去面对……”

    我从未想过我对他竟有这样的意义！但是，我没做什么呀？

    “你让人迷惑！年轻，却像什么都看透了，不争不抢，普通人和你相处会轻松……”这话什么意思？他是不普通的还是他和我相处不轻松？

    “夏，你和我有一点是不同的，”袁朗看着怀中的我，“你害怕失去的，就会拼命逃避，我是觉得自己能够得到的，就一定去争取!”我哑然，袁朗，他早已看清楚了一切，可怜那时我还苦苦挣扎！

     “回头想，幸好我离开一段，不然要让你转过弯恐怕还真难！”他轻笑。

    我也笑：“那你怎么转过弯的？”我指他后来不再逼着我要答案。

    “抓把沙就知道了！越抓得紧，沙漏得越快，放开手，反而留住了，所以就得捧在手掌心了！”

    他看着我让我听懂他的一语双关！

    我只能满足地喟叹了……

    心里忽然有了模糊的警觉，袁朗，他把自己完全地剖析，让我知道他不是那么完美、不是那么强大，是要我和他一起去成长、去面对吗？

    我抬头，他低头：“结婚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