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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哪儿也没去,在宿舍洗洗衣服、看看书,本来是轻松恬然的一天,偏偏,有人煞风景!
雨几乎是象火车头一样冲进宿舍里来的:“快、快,夏,快帮忙!”边说边拽着我往门口跑。
“干什么呀?”我回过神来觉得还是应该先把事情搞清楚。
“家里刚来电话,我妈来看我,今晚下火车,我要去接她,你帮我替个班!”
我笑了,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呀,不对,“你今天是……?”
“小夜班!”
天,不用她拽,我自己撒腿就跑,差十多分钟就该接班了,宿舍离病房还有五百米!早晚得让这丫头害死!
“你怎么来了?”护士长奇怪。
“雨去接她妈,我来打替班!”
“是今晚啊,我怎么记成明早了……你来得正好,刚才有个转到ICU的,我去把手续办完,呆会儿豆豆来,你帮我看一会儿!”话音落,人已经到门外了。
交接完毕。刚回护士站,有人冲上来搂住了我的腿:“姐姐,抱--”,李护士在一旁长出了口气:“行了,交给你了,这个小磨人精!我去病房了”
我笑,把护士长四岁的女儿豆豆抱起来,同时纠正:“是阿姨!”
“妈妈说是‘姐姐’!”
“你妈妈胡说八道!”
“夏,你在表扬我吗?”护士长回来的真是时候。
我偷偷吐舌,豆豆看着我的怪样格格的笑。我也笑,问:“张连长呢?”今天星期天,他应该在家的。
“死了。”护士长没好气。
我吓一跳:“护士长——”眼睛瞟向豆豆。
“死……死回部队去了,连里来电话说有事儿。”
原来如此!
护士长忽然叹气:“夏,将来谈恋爱的话,千万别找当兵的,除了家里多双拖鞋,真没别的用……”
我抱着豆豆坐到桌前,握着她的手在纸上画小鸭子。
“……我33岁生豆豆,高龄产妇,简直是拿大命换小命,他老人家在外地招兵;2岁半,豆豆得肺炎,他说训练紧回不来,我自己白天晚上又要照顾孩子又要上班,说到上班,你猜他今天说什么?‘我的工作很重要’,废话,谁的工作不重要?……”
画了三只小鸭子、两只鸽子、五朵花、还有一堆树——豆豆的数量词,我觉得差不多可以说话了。
“护士长,离婚吧!”
“离……”护士长让我吓到了。
我无限诚恳:“对呀,张连长这么一无是处,您赶紧离了吧,趁着徐娘未老,重新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护士长反应过来,又气又笑:“夏,你现在是想造反了?!算了,不跟你这黄毛丫头说!李护士呢?”
“去病房了。”
“我去转一圈儿,回来就领豆豆回家。”
护士长往门外走,到门边又回头:“豆豆,姐姐唱歌可好听了,你可别逼着姐姐唱,违犯纪律是要挨批的……”
我哀叫:“护士长,我错了……”
豆豆已经不依不饶:“姐姐唱,姐姐唱……”
唱?我一张嘴就能把护士长招来!不唱,这小魔头怎么打发?
有了,“豆豆,阿姨给你念诗吧,阿姨念得可好了,都得过奖呢!”
到底是小孩子,豆豆拍手:“姐姐念诗喽,姐姐念诗喽!”
把书拿出来、把口罩摘下来、把豆豆抱在腿上,我开始一首一首的念——小丫头竟然乖乖的听,我也渐渐投入诗境:
我的难题是
在一生里
如何保有一种
如水又如酒的记忆
在多年后那些相似的夜晚里
如何能细细重述此刻的风
此刻的云
和此刻芳草从中
涧溪奔流的声音
在向过往举杯的时候
如何能每次都微醺微醉
并且容许自己
在樽前
微微地落泪
困难真的不在这无缘的一世
我的难题是
挥别之后
如何能永远以一种
冰般冷静又火般热烈的心情
对你
“叔叔好!”
豆豆清脆的声音让我意识到有患者进来,没等抬头已经开始习惯性微笑:“你好,请……”
我愣了,是袁朗!
他似乎比我更愣,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他怪异的眼神让我马上想起我没戴口罩,第一次,在他面前。
索性不去补救:“有事?”忽然不能称呼他了,315床、准尉、袁朗,似乎都不合适——从那天他含义莫名的看着我、到他的战友们来看他时意味深长地对着我笑之后,我在他面前愈来愈多地无措。
好在他已经把注意力放到豆豆身上:“你好,豆豆!”
小丫头惊呼:“姐姐,叔叔怎么知道我叫豆豆?”
我苦笑,我怎么知道?
小丫头自己找到答案了:“叔叔在门边站了那么久,一定听到姐姐叫我‘豆豆’了!”
什么?
“豆豆真聪明!”说话时豆豆已经在那个人怀里。
我勉强笑着:“那豆豆怎么不告诉阿姨呢?”
“叔叔这样,”豆豆把手指竖在嘴上,“豆豆就没说!”
“豆豆,你真聪明!”这么小就知道帮别人卖人了,可怜被卖的还在那儿念诗!
“什么事?”面对那个人,我就没什么好脸色了,虽然自己也觉得有恼羞成怒的嫌疑。
“明天出院,太兴奋了,睡不着,来找本书看。”
我刚想说没有,他已经把桌上的诗集拿在手里,也不看我:“豆豆,跟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
他把豆豆放回椅子:“你呢?”
什么?
“你是不是也该说‘叔叔再见’? 豆豆叫你姐姐!”
“无聊!”
他笑着往门边走,想起了什么问:“你明天来送我吗?”
“我……明天不在班。”
“那你自己上我病房拿书吧。我要睡着了,你脚步轻点,别把我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