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剧《疯娘》的文学与艺术特色
(2012-10-27 16: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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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戏剧疯娘文学艺术特色文化 |
分类: 剧评 |
故事讲述上世纪70年代,一个孤苦伶仃的疯女人流落到一个偏僻的彝族小山村。彝族残疾青年瓦苦与母亲相依为命,因家境贫困一直没有婚娶。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瓦苦之母决定收 留疯女人与儿子成婚。婚后二人生下一子阿石,疯娘以超常的母爱对儿子呵护有加,却因瓦苦母的一句戏言离家寻子。整整十一年,疯娘为寻儿苦苦奔波,经历了人 间生死离别的无尽苦难。后母子重逢,疯娘忍屈受辱对儿子倍加关爱,后因为儿子摘取仙人桃而命丧悬崖。阿石怀抱母亲的躯体,终于发出了撕心裂肤的呼声“阿妈 呀”!而这第一声“妈”的呼喊,苦命的阿妈却再也无法听到了……剧作以一个疯女人对亲子的真挚母爱,乃至为儿子不惜付出宝贵生命的感人故事为背景,成功塑造了一个半疯半傻而又充满了伟大母爱的“疯娘”形象。
世间最伟大、无私的爱就是母爱,它是伟大与平凡的统一体。《疯娘》一剧书写的正是这种母爱,疯娘虽是一个“疯子”,但她却有着人世间所有母爱的共同特征——对亲子的无限牵挂与爱护;然而她又与一般的母亲不同,她是一个流落外乡、被别人用来传宗接代的疯女人,这里生命的卑微与崇高、痛苦与快乐交织在一起,揭示了一个残障人内心的灵魂挣扎和弱势群体的生活诉求。正是这一别样人物的艺术塑造,引发了人们深层次的思考及心灵的震憾。
此剧是一部表现疯人的作品,这在戏剧题材上首先是个突破,它以正常人的视角,展示对非正常人精神世界的关爱,因而具有艺术的独特性。剧作没有停留在故事的表面,疯娘也没有豪言壮语、丰功伟绩,但由于注重了对人性的深度开掘,着力描述主人公复杂而特殊的心路历程,因而给观众以艺术感染力和穿透力。剧中有一首感人至深的歌曲《阿妈的眼睛珠》,可视为这伟大母爱的真实写照:“阿妈的眼睛珠,阿妈的小星星。阿妈的小心肝,阿妈的心头肉。阿妈想你在梦里,阿妈爱你在心里……”,这段质朴的彝族歌谣唱出了疯娘如阳光般炽热、如山泉般清醇的母爱,随着这轻柔的歌声,温情的母爱穿透了人们的心底,感动着每一个人。
彝剧《疯娘》内涵深刻、手法新颖,全剧结构集中、洗练、流畅。疯娘在剧中的首次登场,是以手持马缨花、唱着民歌出现的。她在歌中唱道:“山上有棵麻栗树,树 上有个喜鹊窝,喜鹊飞来下个蛋,小鸟长大要飞了。罗哩罗哩罗哩罗,飞来飞去不忘窝”。这首歌既体现了彝族山歌的民风特色,又展现出疯娘半疯半傻的性格特 征。不仅如此,这首歌还被作为全剧的主题歌,开篇与收尾都用它来点画,从而保证了结构的完整和的情境的意蕴。
《疯娘》在保持故事完整性、戏剧艺术性的同时,充分发挥了彝剧载歌载舞的特点,演出集彝族歌舞、说唱为一体,那优美的彝族舞蹈、委婉的彝腔曲调、绚丽的彝族服饰,伴随着跌宕起伏的剧情,将浓浓的彝族风情呈现在观众面前。因此《疯娘》不仅是一个感人的故事,而且还以彝族生活片断描画出一幅彝族风情的画卷。
《疯娘》一剧,不仅展现了彝族的民情风貌,而且通过独具特色的彝族音乐、舞蹈,使之与剧情紧密地结合起来。这种结合,不是机械的相加,而是有机的融合,成为推动剧情发展、营造特定环境、塑造典型人物的重要手段。彝剧的表演长于歌舞,艺术风格自然质朴、粗犷奔放,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和山野风情。《疯娘》剧中有多个精彩的歌舞片段,除开场的“火把节歌舞”、婚礼的“跳菜歌舞”外、尤其瓦苦思念疯娘时所跳的“小三弦歌舞”更为出色。疯娘走失后,瓦苦十分悲伤,在一轮明月的映照下,他忧伤地弹着小三弦,跳着彝族跌脚舞,唱着“想你想你真想你……哪日才能见到你”的心曲。演员边跳边唱、边歌边舞,爱随歌起、情随舞动,真切表达了恋人离别后的愁苦思念之情。在音乐表现上,剧中除以彝族民间音乐[爱调]和[恨调]作为主旋律外,还时常穿插有彝族的民歌小曲,如[梅葛调]、[阿噻调]、[放羊调]等,具有渲染气氛、抒发情感的艺术功效,特别是彝族姑娘的无伴奏民歌清唱,更给人以自然、清新的审美感受。此外,《疯》剧的舞美也很有创意,剧中多次运用一幅巨大的彝族“四方八虎图”作为背景,色调为黑、红二色,图案简洁明快,体现了彝族“崇虎尚黑”,以虎为图腾、以黑色为时尚的民族风格。在服装设计上,人物穿戴的胸襟、背肩、头巾、衣襟、坎肩、袖口都用红、金、紫、绿等色丝线挑绣上花纹图案,充分体现了彝族服饰挑花刺绣的特点。
《疯娘》的舞台调度,更是匠心独运。全剧连贯紧凑、转换自然,每一场次与场次间的转换衔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给人一种一气呵成、天衣无缝的感觉。如从“婚礼”到“孩子出生”之间场次的转换,是用一块巨大的红布做了巧妙的连接。在婚礼中,红布时而翻作巨大的背景,映衬着瓦苦与疯娘的舞蹈造型;时而又构架成温馨的“洞房”,象征着甜蜜、火红的生活。而后红布上下飞舞,婴儿在啼哭声中降生,直至红布落下,瓦苦母手抱婴儿出现。在这里,红布巧妙地变作了场与场衔接的道具。再有“疯娘梦幻”一场,当瓦苦在硕大的月亮背景前独跳“小三弦舞”后,立即转入了大雪纷飞的场景。此时,疯娘头发凌乱、衣裳褴褛卧在雪地上,后又于梦幻中跳起了抚爱幼子的抒情舞蹈。明月与飞雪这两个不同场景之间的转换,只用了一个切光处理就予完成,但景物的对比却十分鲜明、转换更是自然流畅,极具视觉的冲击力与震撼力。
《疯娘》一剧的表演朴实无华,演员的动作、语言没有过多的修饰。如扮演瓦苦母的李光秀,凭借多年的舞台实践经验,情感流露自然而不做作,娴熟地塑造了一位既威严又慈善的彝族老人形象。疯娘的扮演者高燕,创造性地运用了哑剧的表演技巧,根据人物的性格特征,从生活中提炼疯人的常态,通过艺术再创造,用既夸张又失态的动作进行人体造型,成功塑造了疯娘这一具有相当表现难度的特殊人物。
当然,《疯娘》一剧也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如在情节设置、矛盾处理以及演员表演、音乐表现等方面,都还有修改加工的余地;但瑕不掩瑜,彝剧作为比较年轻且没有优厚戏剧传统的新兴小剧种,现在能够搬演这样一部大戏,并在舞台艺术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确实是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