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春霖

大年初一穿新衣，是我们小时候过年的内容之一。

不过当时的物资供应不充足，虽然基地的收入比当时的市民要高出很多，却也买不到时髦点的衣服，于是满街还是蓝色绿色的中山服。而我们小孩子，大多穿的是哥哥姐姐们的旧衣服，清一色的小军装。

而我们却很幸运，因为姥姥小时候总对母亲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良好的穿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教养。因此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医术高超的母亲，也能做一手合身、时髦的衣服。每次春节来临，就记得母亲在家里那最为高档的用品 - 缝纫机前开始忙碌，只要能买得到比较称心的布匹，母亲就能给全家人都做出一件挺刮的新衣服。

还记得那是79年的春节，母亲给我做了一件漂亮上衣。白色的底版斜配着一半的灰色，胸前还绣着一个黄色的小长颈鹿。直到今天，我都还惊叹母亲在七十年代那个封闭的山区里，没有电视也少有服装类的杂志，当时是怎么设计出这样时髦、漂亮、新颖的童装？因为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我才看到一些类似风格、两色搭配的儿童服装。

在当时周围都是绿色、蓝色、灰色的氛围中，我这件白色的小上衣，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大人们都说：小龙龙，从哪儿买的这么漂亮的衣服啊！但小孩子们，却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的起哄，因为我这长颈鹿的小衣服，在他们暗色的小军装中，那么的刺眼和与众不同。而小孩子容不得自己没有的虚荣心，很快就让周围小孩子们都说我的衣服怪，不好看。

于是每次穿上这件小衣服，在周围小孩子的眼光和议论中，就觉得一种无形的压力沉在自己的心上。于是，我开始编制理由，尽量少穿这件衣服，尽管心里非常喜欢。无论母亲怎么动员，我就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在母亲的轻声叹息后，她也不再勉强。

后面物资渐渐丰富，母亲便很少为我们做衣服了，新年也不再刻意地穿新衣。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无论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却总会想起那件漂亮的小长颈鹿衣服。并后悔没有遂母亲的心愿，一直穿着那个漂亮的小衣服。到今天，在我眼里，无论年轻人最为流行的G2000或者商务人士最钟爱的卡尔丹顿，都不及那件小衣服来的时髦、漂亮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