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亲王用韬晦术逃过诛杀厄运
清人赵翼在《二十二史札记》中说:“宋之于晋,齐之于宋,每尝革易,辄取前代子孙尽殄之。”这一时期,新政权对于前朝宗室子弟都是采取斩尽杀绝做法。而齐明帝萧鸾取得政权以后,几乎杀尽齐高、武子孙,对此清人赵翼说“其惨毒自古所未有也”。在萧鸾对高、武子孙的这场诛杀中当中得以保全的只有豫章王萧嶷一家,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萧嶷是南朝齐高帝萧道成的第二子,齐武帝萧赜的弟弟。《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说萧嶷“宽仁弘雅,有大成之量,高帝特钟爱焉”。不仅如此,此人长相也很气派,身材高大,仪表堂堂。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说“嶷身长七尺八寸,善持容范,文物卫从,礼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皆瞻望严肃”。
就是说,此人很善于修饰仪表,他的仪仗和侍从们的礼节规范都远远超过了其他官员,每次出入殿堂,在旁边观看的人,无不肃然起敬。
南齐初年,离刘宋王朝覆灭的时间相去并不远,刘宋王朝到了最后,兄弟骨肉之间相互残杀,你死我活,这些事情萧嶷不会不知道。这里固然有皇帝对自己兄弟的猜疑,也有各位亲王的轻狂与不轨,所以萧嶷明白要保护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低调韬晦。我们在《南史》中看到他的行为合乎礼仪法度,心态谦恭礼让,一切以别人为先,一切以他人为重,自己始终处于一种卑下的位置,这是最好的身存自保之道,也这就是老子说的
“后其身而先死、外其身而身存”。
公元482年,齐高帝死,萧嶷在丧葬上表现过度,显得与众不同。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
“高帝崩,哭泣过度,眼耳皆出血”。我丝毫不怀疑萧嶷的至孝,但如此反应过度,以致眼耳出血,这显然是做给别人看的,就是萧嶷的韬晦。孔子的贤弟子子游说:“丧,致乎哀而止。”就是说治丧只要极尽哀情就够了,毁身灭性,君子所戒。这个萧嶷不会不知道,他如此表现,有作秀之嫌。
在当时南朝的那种乱世,亲王能够善终非常不容易。那么他是怎么做的呢?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大致说来有这么几个方面:
一、恭敬本分,谨守法度。萧赜(齐武帝)、萧嶷二人既是兄弟又是君臣,这种关系很难处理,然而萧嶷处理的很好。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建元中(即齐高帝萧道成年间),武帝(当时还是太子的萧赜)以事失旨,高帝颇有代嫡之意。而嶷事武帝恭悌尽礼,未尝违忤颜色,故武帝友爱亦深。”
萧嶷对这位太子、兄长始终毕恭毕敬。后来萧赜即皇帝位,武帝常到萧嶷那里宴饮,每次前往,不避他人。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武帝说:“我往大司马第,是还家耳。”没有隔阂就说明彼此放心,没有威胁。
二、进退有度,不越礼制。在刘宋元嘉时代,即刘宋刘义隆时期,亲王们进入宫内的斋阁时,可以穿白色便服、裙子,戴高帽拜见皇帝,只有到太极殿的四个厢房时,才穿正式官服,这是为照顾亲情,对家人的一种礼遇。元嘉以后,这种制度也就取消了。由于齐武帝对于自己的萧嶷极其友爱,凡在宫内歌舞饮宴,都允许自己的二弟萧嶷按照元嘉时代的制度穿戴。萧嶷坚决辞让,“不敢”这样做。只有武帝来到他家时,他才敢穿上白色便服,戴上乌纱帽陪宴。
三、不贪恋权位。萧嶷深知器满益盈的道理,做官低调,始终不让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上。他还主动推位让官,萧嶷一直担心自己的地位太高,权势太大,多次请求解除他扬州刺史的职务,改授给竞陵王萧子良。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说,“嶷常虑盛满,又因言宴求解扬州授竟陵王子良,上终不许,曰:‘毕汝一生,无所多言。’”但是齐武帝始终也没有答应,并且对他说说:“扬州刺史这个官你要当一辈子,不要再多说什么。”
四、知言纳谏,遣散女乐,以身作则,以息民怨。当时,皇帝包括这些亲王的生活极为奢靡,后宫女乐动辄千人。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说,“是时武帝奢侈,后宫万余人,宫内不容,太乐、景第、暴室皆满,犹以为足。嶷后房亦千余人。”当时有个叫荀丕的官员,敢于说话,直言萧赜、萧嶷兄弟皇室后宫爆满,极其不当,应予纠正。萧嶷看了荀丕的谏言以后,感叹良久,回书荀丕并大为减少自己的后房。后来还这个荀丕还是因谏下狱,被齐武帝赐死,这当然是另外一回事。
五、规避政坛,远离是非,流连田园,深居简出。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上说萧嶷“自以地位隆重,深怀退素,北宅旧有园田之美,乃盛修理之”。他居然在家当起了“田舍翁”,勤于农事,乐此不疲。又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说萧嶷,“称疾不利往东城,累求还第,令世子子廉代镇东府。”就是说萧嶷屡次上书称病,要辞官回家,他不愿招惹是非,后来竟连朝也不上了,也不去衙门办公,让自己的儿子代为理政。
五、教育子弟,戒骄戒奢,谨守本分。据《南史 列传第三十二
齐高帝诸子上(豫章文献王嶷)》,萧嶷告诫他的几个儿子,“凡富贵少不骄奢,以约失之者鲜亦。汉世以来,侯王子弟,以骄恣之故,大者灭身丧族,小者削夺邑地,可不戒哉!”萧嶷说富贵易骄奢,骄奢必致败,告诫子弟要戒骄戒奢,殷殷之情跃然纸上。
永明十年,即公元492年,萧嶷死,时年四十九岁。萧嶷与齐武帝萧赜虽然是亲兄弟,但更是君臣,他深知尊卑秩序关系是不能乱的。萧嶷越是尊奉兄长,自己就越安全,越是辞让官职,官职就越是稳固,以至于萧赜说:“扬州刺史这个官你要做一辈子。”萧嶷身逢南朝乱世,不仅自己得以善终,而且他的几个儿子,除长子萧子廉死于南齐王朝外,其余兄弟十六人均躲过齐朝末年的乱世,逃过齐明帝萧鸾对南齐宗室子孙的诛杀,顺利进入梁朝,而且都在梁朝为官,均得以善终,是南朝诸王唯一得以保全的家族。
二0一四年二月二十七日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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