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对方如厕——这仿佛是夫妻生活走向不修边幅之不归路的里程碑。宅在家时穿起带洞的旧毛衣；看综艺节目时抠起了鼻屎；冬夜里在被窝里放了个屁……当历尽了这可观的种种，有一天你看到亲爱的她坐在马桶上笑容可掬，或是你自己正在桶沿上脸红脖子粗地发力，对方坦然地冲进来刷牙剃胡子还一边跟你唠家常……这生活小景是会被你看作自然温馨，还是可怖心悸？

曾读到一位美艳名流的轶事。她一生爱美，近乎偏执。陪伴她数十年的丈夫如此点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没化妆的样子。”语气仿佛是赞赏甚至炫耀，可俗如我，脑海中全是寻常小人物的疑问和遐想——这个女人每天要多早起床啊？他们难道是分房间睡吗？每天带妆那么久是不是对皮肤不好？生病也要挣扎着起来化妆？不一起去游泳么？蒸桑拿不蒸？……

若真有这样排除万难地贯彻“不被看到素颜”的理念直至终老，而她男人也很欣赏这坚持——那还是非常美好的。反过来说，如果两个人都足够松弛到心无芥蒂了，也未尝不是幸运啊！我收藏着你的丑态，你溺爱着我的邋遢。相看两不厌，这样当然是更好啦！

可见问题不在于美不美，而在于两口子的心情是否同步。黄教授在大学里执教美学，每天在课堂上为那些新鲜的脸庞讲罗丹，讲魏晋的词人，讲高迪的建筑……下课回家，教授一面冲洗着手上的粉笔灰，一面回想起自己的妙语连珠，不由自我陶醉地微笑了。不承想一抬头，镜子里是黄师母稳稳地坐在身后的马桶上，泰然地嗑着瓜子……美学教授哀嚎一声，“上厕所把门关上！”师母淡定地将纸巾筒拉得滴溜溜转：“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一个毫不设防，一个全无敬畏。这是绝大多数婚龄五年以上的、共同生活着的中国夫妻的私生活现状，而这情况最可怕的是在于它的不可逆转性。书店里花花绿绿的一排都是教你如何在婚姻中重拾战衣，重新美起来、辣起来，让老公的眼睛直起来，于是很多太太去减肥、去烫头、去买蕾丝内衣。可有几位先生真的像杂志上说的那样“眼睛一亮”，两人“仿佛回到了初恋”呢？又有几位从此后上厕所学会了敲门？